右边的那户人家灯已亮起,灶台也响起做饭声,宅子里开始有人说话做事的烟火气了。陈凤娣很享受这种感觉,即陌生又不孤独。
谭西做了三个菜,一盘土豆丝炒肉丝,一盘红背菜,一大碗青菜鸡蛋汤,她把菜都端到奶奶的房间里。土豆丝切和极细,炒得却刚刚好,入口即化。陈凤娣吃饭极快,谭西刚喝完汤,她的碗就已经见底了。
这宅子唯一的却点,便是没有卫生间,房子旁边只有一间洗澡房,里面只有一个尿桶,平时也就是洗洗澡。如果上大厕,还是要到对面的公用卫生间里,卫生间的灯坏了。在乌黑恐惧中,陈凤娣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大厕。
谭西邀请她爬上她的秘密机地,原来这个枇杷树开的极大,随手便可以爬上去,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坐在树上,享受高度带来的快乐。
陈凤娣双脚夹住树杆,头靠在树叉上,幽幽的的问道:“谭西,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突然会选好做朋友呢?而且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谭西拿着脖子挂着手电筒,面对着她坦然的说:“你刚来,我听到名字时,还不确定,后来你说你母亲刚去世一年,我便猜测,你一定是辛媛阿姨的女儿,她之前就租住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陈凤娣惊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谭西忙上前抓住她。原来这里是妈妈曾经住过的地方,难怪有种异常的亲近感。
新学期开学,陈凤娣骑着自行车,涌入人海茫茫的南中,等她到了自行车棚里时,只见各式各样的自行车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摆成四排,她暗想,如果把这些自行车当作废铁来卖,也能赚一笔不少的钱。
陈凤娣对着教室门口的名单一个个的打,找到高一(3)班时,被吴桐两个字惊的快叫出声,但找遍整张纸都没看到自己名字,陈凤娣好像掉进冰窟窿里,从头冷到脚。又不得已的往后一个班级找。终于在高一(9)班找到了自己名字,她的名字,已经变成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陈枫荻。
“平哥,你怎么能同意让凤凤去读高中呢?如果她考了全年级第一名,我也就不多说了,她也不过就是刚刚达到标准线,这样的成绩怎么考的上大学?这样不是白白浪费这三年吗?”李翠语气尖锐,毫不放松的追问道。再过一个月就要开学了,她想再努力一把。
陈平若有所思地盯着李翠看,他在客厅里背着手,走来走去,手里的烟点燃一根又一根,学费的事情,也确定让他一个头两个大,小安这里一个月的开销就在七八百,他手里也没有多余的存款,他无力的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说:“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凤凤是堂兄弟唯一个考上重点高中的孩子。如果不去上学实在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读再多的书,也是帮别人家养孩子,她迟早要嫁人的,我以前也考上了高中,还不是因为我爸中风,家里没钱,所以辍学去打工,我也没有怪过我爸妈,凤凤以后会明白,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李翠不禁仰起头回忆起自己十六岁撕掉高中录取通知书的样子,眼角不禁流下了泪水,其实她后悔的不得了,就因为帮家里,所以一直在外面打工,耽误了自己的大好时光,熬到三十岁才找了个像样的二婚男嫁了。竟然上天对自己不公,凭什么她陈凤娣就可以读书。
“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件事情,让我再想想,之前凤凤说她妈妈存了给她读书的钱,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到时候我跟她再谈谈。”陈平拿起茶杯,猛的喝了一大口水,其实他内心更多的是愧疚,辛媛的难产,他久久难以释怀。
他知道辛媛苦了一辈子,省吃俭用和自己做起这栋房子,省下的钱就是留着给凤凤读书,甚至为了存钱,经常到处去捡破烂,即使冒着手经常被破玻璃瓶扎破风险,也要去捡。
“平哥,读书的钱,真不多,关键是这三年是只有支出,没有收入,家里三张嘴等着你养,我也想去赚钱,这孩子谁来带?你要下不了这个狠心,我去跟凤凤说,恶名我来担,只要你心里有我的好就行。”李翠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握住陈平的手,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容。
陈平目光担忧的望着李翠,但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大话是他先说出去,如果由李翠来解决,确实再好不过。
他看着家里成堆的纸尿裤和一箱箱的奶粉,再摸摸日益削瘦的钱包,只能狠下心,默认了李翠的提议。
收到陈平点头的赞许,李翠牵动嘴角笑了笑。她特地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了个特大号的行李箱,她已经连系好在广东富士康打工的表姐,只要陈平松口,陈凤娣去打工的事自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李翠边上楼边整理好思路,特地喝了大杯水,只见陈凤娣的房间门未光,她有些好奇的聂手聂脚的走到门边,竖起耳朵听到陈凤娣似乎在和谁说话。
“妈!你在这里还习惯吗?我特地把你从老家带过来,就是不想你一个人孤单的呆在信宜村,我终于考上南中了,爸爸也同意我上高中了……”
“你真的把你妈的骨灰带上来了。”李翠怒不可止的踢开门,只见靠床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黑白遗照,辛媛的笑脸在李翠眼里格外的诡异刺眼。
“你怎么进来了,出去!”
“你把你妈的骨灰弄出去,我决不容许这种东西进我家。”
“凭什么?这个房子又不是你买的,是我妈辛苦赚钱建的!”
“你妈早死了,现在房子是我的,怎么?还想着读书,做梦吧你!想在家里白吃白喝!你爸是不会同意的。”李翠见到这个辛媛的笑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由的疾言厉色的大骂。
“滚!这里是我的房间,轮不到你做主。”陈凤娣气得脸色发青,用手指着房门,尖声大叫。
“什么?你敢叫我滚!一年不见,胆肥了。”李翠气的胸前两块肉直抖,她撸起袖子,用手去扯陈凤娣的头发,女人打架,无非是扯头发,抱团摔跤,谁知道,陈凤娣往后一退,碰到桌上的小瓷瓶,只见它倒下滚了两圈,便掉在地上。白色的粉沫洒满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