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有记忆开始,陈凤娣清楚敏感的知道她周围的人,谁喜欢她,谁不喜欢她,好像这是一种天赋,首当其冲的便是陈凤娣的奶奶严爱芬。
“奶奶”这个名词仿佛只是个代号,没有亲呢的温度,奶奶不喜欢自己的理由却让这个村子大多数人都能理解,只是因为她是女孩,性名是她的原罪,几乎困扰着她的一生,妈妈虽然爱自己,可是在农村,没有儿子,就像是被打入冷宫的罪人。
“你是喜欢奶奶,还是喜欢外婆。”五岁的陈凤娣毫不犹豫的讨好的说:“喜欢奶奶。”问她这个问题的是正是严爱芬,这个答案让身为奶奶的她很满意。
可是陈凤娣心里却无比的鄙视自己的毫无节操的妥协,她其实并不喜欢眼前这个奶奶,只是无奈以后要一直跟奶奶住一起。
陈凤娣跟在奶奶身后,一小步一小步的快跑,奶奶用扁担挑着箩筐,健步如飞,再走一段山路便到家了,她很怕自己一步没跟上,就被遗落在乱坟山林中。
走在前面的奶奶没有回过一次头,似乎从不担心陈凤娣会走丢。
陈凤娣好不容易到家,已是傍晚十分,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直烟,陈凤娣饥肠辘辘的在院子摆弄昨天用石头和木棒搭建了一半的房子。
她不敢像哥哥陈小龙一样扑在奶奶怀里向她撒娇要吃的,因为不用猜只要她一张口,奶奶便会横眉竖目的用筷子指着她骂道:“你这个赔钱货,你将来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吃这么多作什么。”
陈凤娣只能忍着饥饿,小心翼翼的摆弄着小石房,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你在做什么?”大她一岁的堂哥陈彬一只手捏着一块刚出锅的葱油饼,边吃边问道。
葱油饼香腻酥软的味道熏得陈凤娣直咽口水,她不想开口回复他,就怕一张口,便丢人的流下口水,她低头不语,眼睛虽然是看着地面,可眼角却怎么都躲不开那块葱油饼。
陈彬见她不理自己,便三口作两口的把葱油饼塞到嘴里,然后在衣服抹了抹手指上的油。
他也从墙角搬来两块石头,学着陈凤娣的样子,搭建小房子,只是搭到一半,用作房梁的小木棒不是太粗就是太细,陈彬找不到合适的小木棒,便伸手抢陈凤娣的小木棒。
饥寒交迫的陈凤娣二话不说,抓起手上的细枝便朝陈彬身上抽去,边抽边喊:“还我的东西,不准抢我的东西。”
陈彬没料到陈凤娣上来便抽他,他只顾着用手臂捂着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陈凤娣见状,便停了手。两个小孩子都抓着小木棒不放。陈凤娣闻见他衣服上的葱油饼的香味,心里更加来气,便骑在陈小龙身上,用手来回的往彬彬脸上捶。
“彬崽,打回去,你这么大的块头,怎么让这妹仔压着打。”在厨房做好饭的奶奶严爱芬见状爆跳如雷的大喊道。
陈凤娣见奶奶发话了,便松手,陈彬见有奶奶撑腰,便收了泪,随手拿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狠狠的砸在陈凤娣的脸上,见到发呆的陈凤娣被砸中,仍旧没有哭,又不甘心又拿起更大一点的石头砸在她的头上,她的额头上立马红肿,被石头砸中的小脸仿佛像变了形。
陈凤娣眼角撇见一旁的观战拍手叫好的奶奶,她不由的伤心的落泪,额头上是什么痛,她至今不清楚自己哪里疼,只记得心里仿佛被扎进一根针,疼得说不出话来。
陈彬见陈凤娣也哭了,得意的站起来,用脚踢翻了她幸苦搭建好的的石房,开心的扑到奶奶的怀里。陈凤娣捂着脸,含着泪背过身去,眼前的场景,她能选择不见便不见。
路过的扛着锄头的农妇,瞧见了这一切,小声的问蹲在门口吃饭的汉子:“这个妹仔是谁家的孩子呀?”
汉子抬了抬眼皮,随口说道:“那俩都是她的孙子孙女。”仿佛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那农妇叹了口气,便走了。
深蓝的夜幕犹如一块大布,越来越黑,越得不只见屋内的灯火,陈凤娣仍旧蹲在原地,用小石头用力的挖一个个小坑,心里想着如何报仇。
“吃饭啦,玩你去死,就知道玩玩玩,还不快吃饭。”屋内传来奶奶的急厉的呼喊声。
陈凤娣心情沉重的站起来,头顿时天晕地转,夜里,院里极黑,她一路摸黑的走,脚下一崴,陈凤娣差点摔倒,这夜路走多了,她也能凭感觉找到路,只是今天头上受伤,有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让她极为不舒服。
陈凤娣摇摇晃晃的走到厨房,刚要伸手去端灶台上的饭碗,奶奶用锅铲拔开她的手,啧啧的嫌弃的说道:“还不去洗手,一身脏死了,你妈是怎么教你的。”
陈彬早已坐在倚子上大口大口的咬着鸡腿,故意嚼得咯咯响,陈凤娣心情低沉的走到比自己还要高的水缸前,拿起比自己的头还大的葫芦瓢,勺起一瓢水,走到门口边洗手。
她想起之前在外婆家里,外婆亲呢的给她倒水洗手的场景,不禁的用袖子抹眼晴。谁也没注意到她。
碗里是昨夜剩下的冰冷的鱼头和两片青菜,,汤汁已凝结住,陈凤娣顾不得新鲜不新鲜,生存的本能让她狼吞虎咽的大口吃饭。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信宜村家家户户都要早早起来,今天是一四七的墟日,爷爷奶奶早早的起床准备赴墟时要卖的东西,一箱已发酵的面团,和一桶黑糊糊的油,她要趁早到集市摆好滩位卖葱油饼。
奶奶严爱芬趁着孩子吃早饭的时候,盯瞩正在吃粉干的陈凤娣:“我你爷爷都要城里赴墟,下午两点的时候会回做午饭,锅里有葱油饼,还有两个玉米,你们饿了就分着吃。“
陈凤娣捧着碗,看了看一旁同样吃着粉干的陈小东,淡淡的点头。
陈小东极不高兴的放下碗,大叫道:“你们赴墟为什么不带我,就带龙龙哥“嘴角不觉挂着一点葱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