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我确实弄脏了你的鞋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跟你回居室一趟,待你另换一双鞋,脱下后我拿回去洗净晾干,改日再归还于你,你看如何?”看着眼前得理不饶人的水家子弟,初北有些无奈,毕竟确实是自己无意中踩脏了他的鞋,拿回去洗净晾干,再归还他也算情理之中。
青年见势眼神微眯,咬牙切齿说道:“你耳朵聋了吗?本公子叫你把我这双高贵的鞋子舔干净,否则滚出水家!我水家不需要你这样的下人。”
青年说完再次仔细的瞧了瞧初北,身上只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并没有水家波浪形的蓝色水纹家族标志,想来是个低等下人,看起来倒是硬朗,应该是新来的,不懂水家规矩。
他自然知道,一般这些下人为生活所迫,基本上会忍气吞声,略微审视一下初北,这个人虽然看起来硬朗,不过一会儿肯定会趴在地上舔他的鞋子,除非此后他不想继续留在水家做活。
运气真好,能亲自调教一下还留着一丝尊严的下人,这可是难得的机会,看我不把他最后一丝尊严击溃,想着青年得意满满,不禁露出一声嗤笑。
他向来容不得有点骨气的下人,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留着那可悲的尊严作何,又不能当饭吃。本来他今日心情畅快,不想与人计较,却没想到刚才族会通告,族试不同往年,而是交由三叔主持,今年能不能通过考核都是个问题。
想到族试,不禁生出怨气,如果他通不过,去了家族打理杂事,以后必定起早贪黑,忙碌各种家族琐事,不由得烦闷不已,说不定还要被他那个向来看不起他的父亲辱骂一番,想到如此,他不禁狰狞起来,只怪眼前这个下人撞到他的火头上,三日后的族试弄得心烦意乱,烦躁不堪,怒气正好无处可撒,这下人要怪就怪家主,临时换人。
……
这不是家主的夫婿,新来的姑爷么!
周围少部分水家子弟似乎认出了初北,不禁有些惊呼,顿时幸灾乐祸起来,脸上好奇韵味大显。
一会儿家主会不会护短?如果不会,那么这个废物姑爷怕是要惨了。如果家主护短,那么大长老的二孙子就惨了。
呵呵,有趣有趣,拭目以待,不少人交头接耳,相互告知旁人事情的真相,大多人嘴角顿时挂起玩味的笑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他们自然知道,大长老二孙水门石,自小就嚣张跋扈,贪玩好胜,目中无人,又有大长老撑腰,以前很多人见了都是绕道走,不敢与之起了纠葛,不然只有自己吃亏的份。
至于那个衣着朴素的青年初北,他们刚开始还以为只是个下人,起初怀着看好戏的同时些许同情,触了水门石的霉头,怕是并不好过,不过在一阵交头接耳当中,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前段时间入赘水家的废物姑爷,婚后一直躲在房内,不敢出来见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曾料想就是眼前这个人。
虽然是个废物,不过好歹是家主的夫婿,不知道家主会怎么处理?
“噗嗤……”
“哼哼……”
周围好多水家子弟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不管如何,最后总有一人会倒霉。
水门石双手叉腰,看着周围人群中露出一阵莫名的玩味笑意,以为在嘲笑自己不敢对这个下人怎么样,顿时又把脚往前伸了伸,几乎贴到了初北,撺拳拢袖放肆威胁道:“快给爷舔干抹净了,不然你硬直的腰,以后怕是再也挺不起来。”说着双手握拳,咔咔作响。
“这位公子,此事确实是我有错在先,待我洗干净后归还于你。”声音低沉夹杂一丝怒意,想到不久后自己应该就会离开水家,初北并不想再起因果,不过眼前这青年得理不饶人,一再要求他把鞋子舔干净,任他脾气再好,不想和这年轻人计较,但青年一味的戏弄和挑衅,让他心中不禁泛起了些许怒意。
想来也是好笑,他的外表也是个年轻人,不过心里总是不自觉的把这些青年当着小孩子,很多时候并不会计较他们的过失,总是笑笑吐槽一句小孩子罢了,热血当头,贪玩好胜,用不着计较,想着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聒噪,哪来那么多废话?滚!”水门石可不那么想,见初北摇头还敢顶嘴,顿时挥动粗大壮实的拳头,袒臂挥拳,空气呼呼直响,朝初北脑门上砸了过去,如若一拳正中,脑门势必开花。
嗷!哇呜!
血流如注,头眼晕花,痛苦的叫了一声。
只见水门石捂住自己鼻子,佝偻着腰,大声嚎叫起来。
周围不少水家子弟一阵惊呼,很是诧异的看着初北,水门石虽然未动用任何水系力量,但凭借他高大壮实的身体,一般人可敌不过他一拳。
初北淡定的看着水门石,慢慢收回硬朗的拳头。虽不想起事端,但并意味着怕谁,平时温和的脸颊瞬间阴沉下来,眼睛微眯,冷声道:“你的鞋子确实是我踩脏,我自然有责任给你洗净晾干,但若执意侮辱于我,有什么招数尽管使来,我接下便是。”
他可不是个怕事之人,又无妻儿老小这些后顾之忧,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即使弄得与水家反目成仇,也容不得让人如此羞辱于他。
何况此前一直在青木山脉狩猎,猎杀过不少强大的猛兽,身上自带一股杀性,平时温和不显,愤怒时顿时爆发了出来。
青肿的脸庞传来阵阵剧痛,让水门石满脸怨毒,阴狠的盯着初北:“只是个下人而已,打死也不为过。”
一手捂住流血不止的鼻子,随后调整身形,水门石周身开始水气缠绕,几股游蛇般的水流开始环绕自身,周遭空气伴随着流水,开始凌乱起来。
水门石身形一动,刚要施展水系道术,准备好好蹂躏初北一番。刹时,背后却是一寒,感受到一股死寂般的杀意直袭而来,让脖子一凉,不禁哆嗦一下。
“既然选择动用道术,你,做好觉悟了吗?”看到水门石准备动用道术,那就要有死亡的觉悟,初北双眼一凝,闪过一丝冷笑。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可没经历过生死决斗般的厮杀,平时最多小打小闹,尽管拥有水系能力,并掌握普通人认为强大的水系道术,但若真对上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没有强大的碾压实力,必定毫无胜算。
应变能力、厮杀意识、以及死亡的觉悟可不是修道场、训练场多练几年就可以练出来的。
初北记得十一岁时,一次比往年更长的冬季,食物储存耗空,几天没有吃的,他的肚子里饿得唧哩咕噜的乱响,胃部上下扭动,全身颤抖不已,被饥饿吞噬的他,举不动大铁剑,只好拿起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怀着死意毅然决然的走入了青木山脉。
到处寻找食物的他,遇到一只久未进食,出来寻找食物的幼年青狼,狼群向来成群结队,想来被抛弃或者失散。
两者相遇,眼里都只剩下疯狂,不管是人,还是兽,或许两只都是兽,獠牙和小刀的碰撞声,青狼低沉的嘶吼声,小孩儿稚嫩的咬牙喘气声,一起在冬日的森林里混聚一堂。
厮杀后期,初北清晰记得,自己血流如注,伤口在饥饿和寒冬的冲击下,并不那么疼,他右膀被青狼如粉粹机似的獠牙死死咬住,死亡摇摆,热血滚滚,鲜血横流,染红了衣襟,也染红了青狼毛发。
趁此找准机会的他,忍住钻心的疼痛,握住锈迹斑斑的小刀,一刀下去,正中青狼硕大的脑袋,此时此刻青狼并没有死去,鼓出的眼球充满不甘,抽搐的身体和断断续续的呻吟低吼在森林里回荡着,喷洒泵出的热血射了一脸,冰冷的脸庞顿时一阵暖流划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铁锈味,没入口鼻的鲜血,顿时让舌头一股甜意,忍不住大口喝了起来。
推开青狼,初北记得,当时试图拔出刀来,但是刀卡在颅骨间动弹不得,只有把青狼的脑袋踩在脚下用力拔出,白花花的脑浆,血液以及碎肉骨渣流了一地。
厮杀之后,小手握紧血迹斑斑的小刀,右手微微颤抖,大声喊叫,不断的砍杀抽插青狼气息尚存的尸体,以换取厮杀过程中心里面的恐慌。
幼体青狼不甘和痛楚的嚎叫了出来,低沉的“嗷嗷”声响起在寒冬里的青木山脉,似乎在诉说着这个残酷的世界。
最后气力方尽,看着千疮百孔、早已僵硬的幼年狼尸,初北方才无力的靠在树上,慢慢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
既然猎杀了兽,踏上猎人的那天起,初北就暗自做好了丧失兽口、葬身兽腹的准备,也有这样的觉悟。
也许,从那天开始,他就不再是人,而是野兽。
前世的礼法!约束着初北,警告他不要堕入兽道。
凝如实质的杀气,弥漫在空气中。
见到初北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散发一股心悸的寒冷气息,四周不少修为太低的水家子弟惶恐不安,身子一颤,眼瞪如牛,他不是废物么!
这股杀气,唯有专门斩杀妖兽的弑妖师才能与之抗衡。
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水门石看着周遭人群,扫视那些诧异的目光,心里愤然:“这些人一定是在嘲笑我。”
可恨啊,我爷爷都没有打过我!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下人。
啊……
一声怒吼,引得枝叶震颤,水门石满脸是血,佝偻着腰,呲牙咧嘴侧过头来,右手伸出,手掌并成两指,只见水门石食指和中指之间,一个弹丸大小的水珠极速旋转,带动空气的撕裂声“嘶嘶”作响。
“什么!水门石这家伙疯了么?”
“天啦!竟然要用‘水道术·水弹’这招。”
“不会吧,难道水门石这是要杀死他?不怕刑法堂追究!对方可是家主的……唉……算了。”
周围人不禁变了脸色,“水道术·水弹”这招水系道术,他们水家子弟再熟悉不过了,乃是水系初级操纵之术,但技巧极难学会和操控,属于破坏性道术,需要凝聚水珠无限压缩,再通过高压的形式弹射出去,压缩越厉害,威力越大,也是水家子弟必须修行且必须学会的道术之一,比起水道术初级篇的大多数辅助性道术,此招出手,必夺人命。
“你去死吧,水道术·水弹。”
水门石一声怒吼,咬牙切齿的看着初北,右手向后一顿,瞬然向前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