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落随着马车一起进村,围着老鳏夫的人群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一行。古怪的眼神中间,有种寒意油然而生。
就是那个哭嚎的老鳏夫,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又喜又恨地盯着他们,至于一个人如何能够同时让人看出两种截然相反的神情,刘落不懂,但真真实实就能从他身上看的出这种诡异。
刘落顺着马车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望去,几十个人黑洞的眼神没有因为他们走过而放下,依旧犹如毒蛇出洞步步惊心。刘落依次扫过他们的面容,发现令他感到异样的端倪:人群之中竟然没有一个年幼之人和女性,就是老妪也都没有。这个奇怪的发现让他不寒而栗。
刘落看着前面与严律己攀谈的姚皖,伸手拍打车厢的车门,几下拍击之后,从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
夏侯杰睡眼朦胧地问道:“小豆丁,我们这是到了哪了?先生旁边那人是谁啊。”
刘落还未来得及回答,姚皖闻声转过身来,看到车厢内探出的夏侯杰,开心道:“原来还有人呢,来来来,小兄弟下来我们一同用膳。”
夏侯杰一听,喜上眉梢,睡意也一下散去,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车内的张飞也听到了用膳二字,立马蹦了起来,口中喊道:“别急别急,这里还有人呢。”
姚皖脸上喜色更甚,看着依次下车的三人,合不拢嘴地笑道:“都有都有,保证小兄弟们一定吃饱。”他还走到张飞和夏侯杰身旁,很是熟络地轻推他们的背,领着他们一起去他家中吃饭。
刘落颇为无奈的看着小飞和夏侯杰二人轻松上钩,而严律己又是一言不发似乎也被姚皖蛊惑。只得大声喊道:“姚亭长,你们村的其他人到现在也还动都不动地站那儿看我们呢,你也不觉得奇怪吗?”
姚皖愣了一愣,哈哈笑道:“不怪不怪,他们也是许久未见外人来了,有些好奇而已,不要多心,你且放下心来。”
刘落又道:“那你怎么不说说,为何那个老鳏夫一人披麻,你们全村人都在这做白事啊,难不成他的亡妻还都是你们亲人?”
姚皖佯做推开自家大门,心中念头转了几圈才回答:“可不是,他们家那口子是我阿妹,平时乐善好施,这次走了,我也带着全村人一同祭奠一番。”
刘落哼哼两声,知道再多的理由他也能编圆了,懒得多言,坐等见招拆招。
姚皖的家是村中最大一户,左邻右舍的地都被买了下来,打通连在一起显得很是阔绰。他独自一人把一行人安排坐下,又来回奔跑地从厨中拿了许多食物出来,只是看这些食物的搭建摆放,显然应该是供奉用的。
严律己觉察不对,眉头隆起,看向总算弄好坐在一旁的姚亭长。
夏侯杰才不管那么多,探手打算拿面前的鸡腿。
刘落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了下来,对着姚皖说道:“姚亭长,你家中莫非常备这么多吃的?你一个人吃的完吗?”
姚皖老好人似得乐呵说道:“今日不是做白事吗,我就打算犒劳村民一下,这些本是要给他们的,既然来了贵客,那么他们也可以往后拖一拖再摆宴嘛。”
刘落不愿多理这个虚伪之人,拿出一小块银子,用五行金力在手指中搓揉,直到揉成一个针左右粗细,当着姚皖的面依次验毒。
姚皖也完全不生气,一个劲地说道:“小兄弟有勇有谋,真是了不得。”
食物酒水皆无毒,严律己放下了戒心,认为自己错怪了好人,反而对着姚皖松懈了防备之意。而张飞和夏侯杰早在刘落测试时便是测一道吃一道,根本毫无顾忌。
严律己顶不住姚皖的攻势,吃了两口后,正在婉拒他的劝酒。
“道长啊,你是不知道,我们村多少年来都没个道长来过,虽说离齐云山也不远,但是那儿从没听说有哪个道长下山来。这可是我第一次跟道长共席,实在欢欣啊。”姚皖端着酒杯说完一饮而尽。
严律己显然也是应付不来这般热情的人,嘴上说着拒绝,心中却太过柔软,最后还是架不住亭长的感情攻势,与他对饮了两杯。
在座之中只有刘落与吕蒙安静一如往常,吕蒙对于食物点到即止,吃完便是闭目行气开始修炼,而刘落则是一口不吃,注意力没从姚皖身上离开过一毫。
酒足饭饱,姚皖也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席间聊得天花乱坠,真让刘落怀疑此人是不是这辈子都把话给一次说尽了。
这顿享用耗了不少时辰,晌午早过不知多久,眼看就要日薄西山了,姚皖放下酒杯站起说道:“今日真是对不住大家,村里才行白事,依我们村的规矩,白事期间外人不得留宿。不过我们村的北面有一庄园,是已故的大善人留下的基业,现在也做行商落脚使用。你们若是走到了那儿,可以在那儿休息一晚再做赶路。”
严律己闻言,紧忙站起,对于亭长的热情好客连连道谢,又阐明自己不会坏了村子习俗,即刻收拾便走。
刘落怪笑一声,犀利的眼神洞察了什么,但却没有张口,随着严律己等人走出屋子。
屋外村子空空荡荡,好似除了亭长这户,其他家都不再家中,只留下一条剩下风声的道路和没收走的纸钱。
随着姚皖把自家大门关起,菽丰村彻底熄灭了自己的生气,漫天飞舞的白纸似乎还在做着最后的祭奠,呼啸的寒风犹如鬼语,森冷阴惨。
夏侯杰缩着脑袋,对着严律己说道:“先生,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不如再求求这位好亭长,今夜就在这歇了罢。”
严律己摆摆手,道:“既然村中有了规矩,我等便不好恣意,免得使人难做。前面有一庄园,那么我们就到那儿落脚好了。”
“先生就不觉得姚亭长有些奇怪?”刘落随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