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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文化·历史(16)

2.饮食的民族特色依然鲜明,饮食结构和方式发生着渐进而缓慢的变化。饮食文化是民族身份的象征,随着其所处生态环境的变化、社会的发展,以及同外文化的频繁接触而变迁。杂居在汉族地区的居住格局及与汉族的频繁接触并没有使灵武回族的饮食文化失去民族特色,导致民族特色饮食的消失和汉化,如嗜酸辣,好饮泡有糖、核桃、芝麻、桂圆、红枣、果脯等营养丰富的“八宝”盖碗茶之俗依然普遍存在。虔诚的穆斯林食用的禽畜,还必须由阿訇代宰。回族群众一般来说不抽烟,不喝酒。喜庆节日,他们制作油香、馓子、油馃等油炸面食。但饮食结构和方式发生着渐进而缓慢的变化,肉食逐渐减少,蔬菜类和副食品增多,主食中的粗粮逐渐为细粮取代。过去灵武回族肉类消费主要以牛羊肉为主,如今鸡肉、鱼肉、鱿鱼、虾等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他们的餐桌上,吃蔬菜、水果普遍起来。饮食场地也由过去主要在家中到现在更多地在饭馆。食物结构以大米、面食为主食,日食三餐。回族群众特别讲究卫生,室内外清洁整齐,灶具洁净。

3.生活方式的现代化。随着村民经济条件及交通的改善,砖瓦房正逐渐被砖混结构的平房或楼房所取代。在回族中,传统的土木结构、夯土结构的民居正在被砖木水泥结构的民居取代,一些现代建筑材料,如瓷砖、墙纸、宝丽板、木地板和石膏等越来越多地被用于家庭装修,室内布局陈设也发生了极大变化,趋向新潮。如时兴的成套家具取代了以前那种木制老式家具,沙发、茶几、电视柜、写字台、席梦思床等已进入了大部分农村回族人家中。此外,彩电、冰箱、洗衣机、影碟机、电风扇、煤气灶等现代家用电器和用品也进入了农村,小四轮拖拉机、摩托车在回族生活中逐渐取代了往日的畜拉车和自行车,现代通信工具手机、小灵通也在农村的中青年群众中普及。随着现代媒体的普及,传统的生活模式被打破,作为人们聚会交流的重要场所——清真寺,对一般青年人也已失去了教化功能。后辈人不再从老辈人口中听他们讲历史传说、人生经验和为人处世之道等,而是从电视、广播,甚至网络中吸取知识和人生经验,进行人的社会化。

4.生产工具现代化,农业生产技术水平提高。灵武土层深厚,川区地势平坦,引水方便,利于自然灌溉,属典型的平原农耕经济文化类型。经历代回族群众的辛勤开垦,形成了水肥土沃的引黄灌区,成为闻名全国的“塞上江南”,盛产水稻、小麦、瓜果及蔬菜等经济作物。农业收入是灵武农村回族主要的经济来源。现在,农业生产正在由过去生产技术落后、经营方式简单、机械化作业程度不高、粗放的经验农业向现代化农业转变,农田管理越来越精细,生产工具也由传统的手工工具向现代化机具过渡,机械化程度日益提高。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的发展以及政府实施“村村通公路”及“农网改造”工程,农业机械在很大程度上得到采用,有动力打谷机、抽水机及拖拉机等现代化农业机械。畜牧产品加工由过去主要使用手工操作为主,开始向机械化方向发展,挤奶机、牛奶分离器等被运用于畜牧产品加工。生产工具的现代化和生产技术的提高,加速了社会劳动分工,大大提高了劳动生产率,促使大部分劳动力从农业中分离出来,转而从事其他行业。靠近市区的农村,受城市化进程的影响,许多回族农民转移到非农产业上。他们或去企业就业,或从事商业活动,或进行劳务输出,多数人农忙时期在屋里帮忙,农闲时期在外跑运输、做生意。当地青壮年大部分外出就业,平时只有老人和小孩在家。

从社会进步的方面来说,物质层面的现代化应该被视为基本的层面。以上几方面的物质文化变迁表明,回族的文化变迁与社会整体的物质文化发展是一致的,这更加促使人们形成丰富多样的物质文化生活,与社会同步前进;同时为人们追求更为丰富的精神文化生活,以科学观点和态度对待、处理日常生产、生活问题提供了基本的物质保障。

(二)制度文化的演变

制度文化(也称之为隐形文化)在文化三层次结构中居于中间层面,介于表层的物质文化与深层的精神文化之间。在和汉族交往的过程中,灵武回族逐渐接受了汉族的制度文化。这里,我们主要考察灵武回族婚姻家庭制度和社会政治组织的演变。

1.婚姻家庭在改革中出现新的变化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外来文化的冲击,在婚姻、家庭等方面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其一,择偶自由化。大多数青年自由恋爱成婚,包办的极少,父母只提出参考意见。在择偶观上,传统的注重土地、血缘和安分程度的择偶标准逐渐让位给重知识、重才干、重感情、重素质的择偶标准。除考虑勤劳持家、孝敬老人等品德因素和居住环境、家庭条件等客观因素外,开始强调文化素质和个人喜好,能通过非农途径获得收入被看成是“干散人”(精明能干之人),容易找到对象。其二,通婚圈突破了原来地缘、族缘和教缘关系的限制,范围扩大。改革开放前,在本村、本乡通婚者为数不少;现在随着青年人与外界交往范围的扩大,婚姻圈也随之扩大,婚姻关系越出社区之外。考察发现,回族男子的族外婚倾向比女子强一些。婚姻交换圈的扩大对其文化变迁的影响是深刻的,亲戚朋友的相互往来,必然带来文化流动,增加文化的异质性。

灵武回族的家庭以核心家庭为主,少数为主干家庭。老年人一般跟未婚或已婚的“老儿子”(最小的儿子)一起居住;有的老夫妻分食于两家;也有的老年人在幼子婚后单独居住,由诸子共同赡养。人们不再视离婚为羞耻之事。妇女在离婚问题上自主意识增强,离婚案中由女方提出离婚的比例提高。“好聚好散”的和平分手方式逐渐被人们接受。老年再婚也被社会所理解和赞同。因为灵武回族杂居在汉族地区,受汉族的文化影响较深,在生育观念上也较重视男子继承制。现在随着计划生育政策的有效实施,现代年轻人的生育观有了明显的变化,多子多福不再是他们追求的目标,政府倡导的“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的生育观念被普遍接受。家庭的规模缩小,一般为3~4人。

2.现代政治制度取代传统社会组织

在回族的传统社会政治生活中,“教门”制约是回族聚居区的村内民间组织形式。人们在清真寺中议事,讨论村规民约,聆听阿訇讲“卧儿兹”,并检查村规的执行情况。这种民间组织在管理回族社会事物方面曾经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现今在回族乡村的社会政治生活中起主导作用的是乡村党政基层政治组织。每村建立村民委员会,设有村长,由民主选举产生。村委会实行村务公开、民主管理,在组织回民发展经济、修路、修渠、治安管理等方面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村民的民主意识也得到提高。调查中也发现,农村回族群众往往对干部的负面意见较多,人们的不满往往通过各种事例陈述出来,例如瞎指挥损害农民利益、统得过死、干涉过多、办事不公、工作方法简单粗暴、牟取私利、干群生活水平差距较大等。

(三)精神文化的渐变

精神文化是相对于物质文化而言存在于人类记忆中的信息,包括人类的知识、风俗、道德、制度、艺术等方面,是文化体系的深层结构。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交通通讯日益完善和便捷,现代文明对灵武的冲击加速。除了物质生活的变化外,精神文化也逐渐在现代化浪潮的推动下加速了进程。主要表现在以下两方面。

1.节日文化特征逐渐弱化,市内回族居民过本民族传统节日的意识淡化。回族的传统节日在灵武市内仍然流行,但封斋的多为老年人。农村中依然以传统方式过这些民族传统节日,但年轻人中甚至连节庆日期都不知晓的为多数,他们只是随家中老人过节。市内回民更多地吸收了汉族的节日内容,平时都与汉族过同样的节日,如春节、中秋节等汉族节日。对于政治性或纪念性节日如五一节、国庆节等,灵武农村回族也十分了解。青年、少年、儿童对西方的节日如圣诞节、愚人节、情人节等也有不同层次的热衷。由此可见,灵武回族的节日文化发生了较大的变化,表现为对本民族文化特质的淡化,对汉族文化特质的借取,并在年龄上有较大的差别。

2.宗教信仰淡化。灵武的清真寺大都进行了重修,组织化的宗教活动虽然如以前一样进行,但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作为意识形态,宗教信仰在老年人心里依然根深蒂固,突出地表现在每日的礼拜上。农村中家家户户都有礼拜毯,供礼拜用;每逢“主麻”、节日都要到寺上聚礼;一家一户或整个家族去给亡人上坟也是重要的活动。虽然宗教信仰属于文化三层次中比较稳定的部分,但它并不是稳固不变的,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及时代变革,灵武回族的宗教信仰正在年龄特征上发生变化。这种变化突出的表现就是,中青年人礼拜的次数明显少于老年人。同时,从文化变迁的角度考察灵武宗教信仰的当前形态,同过去相比有一个鲜明的特点:现实生活中的信仰已不像过去那样充满了对真主的敬畏与祈求,而是倾向于当成一种仪式性活动去完成,他们注重的重点是现实物质生活。相比较而言,民族的宗教边界依然清晰,宗教在回族社会生活中的影响仍然很大,宗教教育对回族的影响与学校教育相当。对此,一位回族教师作了如下解释:在宗教信仰方面,多数人是迫于周围环境的压力参加宗教活动的。坚持宗教信仰和功修,是担心本民族的生存环境和发展前途,怕一旦改变,回族这个历史悠久的民族会消亡。宗教成为灵武回族固守民族边界的一道屏障。

文化是一个整体,其中的一部分发生变迁,必然引起整体相互关联的部分发生变化,这就是巴尼特所称的连锁反应效应。随着社会经济的向前发展和异文化的不断传播及时代的变革,灵武回族物质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等方面都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印证了连锁反应的论说。

二、灵武回族文化变迁的特点

文化人类学认为变迁是所有社会文化的特征,文化变迁是一切社会的永恒现象,但变迁的方式、程度及变迁的原因等,则因各个民族的具体情况而异。灵武回族也不例外,既有共性,也有个性及其历程。综观灵武回族文化变迁的以上表现,可以发现其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1.全面性。灵武回族文化变迁是从文化三个层面展开,涉及生产技术、生活方式、服饰、居住、饮食、婚姻家庭、宗教信仰等人类生活符号的方方面面,内容丰富多彩。前文已有描述,在此不再赘述。

2.相互性。美国人类学家、新进化论代表人物L.A.怀特在《文化的科学——人类和文明的研究》专著中明确指出:“在整个文化系统中,技术系统引起社会系统的变化,而技术系统和社会系统又引起意识形态系统的变化。”马克思、恩格斯探讨社会发展的动力时,也阐述了文化的三个层面之间的关系,认为“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这即是说一定的文化以一定的经济状况为基础,经济基础的变化发展必然要引起文化的变迁。因此随着技术的进步、生产力的提高及社会经济基础的变化,建立在此基础上的社会文化就必然或快或慢地随之变化。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及市场经济的发展,灵武回族的社会经济基础发生了较大变化,以市场经济为导向的农村经济体制改革实施后,回族的生产积极性更是得到很大的提高,职业由过去的以农业、小商业为主,向多元化发展,人民的生活也有了很大的改善。新的社会环境和物质状况冲击着传统的价值观念和社会文化生活方式,促使包括社会文化在内的整个社会文化体系发生变异或演变。

3.特殊性。文化是人类适应客观环境的一种手段,一定的文化是以一定的自然环境为基础,独特的地域环境决定了灵武回族文化变迁的特殊性。灵武是与汉族杂居的典型地区,因此,他们以自身文化为主体,完成回族传统文化的重组,有效地形成传承本民族文化的传承机制,由于生存的需要,它必然要加强和汉族的联系,难以抵制外来文化的渗透。回族在和汉族频繁的交流中,形成文化互动,使本民族的传统文化发生变迁。在汉文化的强有力的辐射下,回族传统文化有一部分被遗弃或自然消失,不但物质文化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就连相对稳定的精神文化也在汉文化的辐射下渐变,如婚姻方面传承了汉族的习俗、传统节日被汉族节日取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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