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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与李世民过招(2)

李世民认为这办法不错,五天后,将李承乾囚禁。李勣举双手赞成。

李承乾为什么要谋反,还得从一个叫称心的帅哥谈起。

称心的来历不明,估计是喜欢玩耍的李承乾无意间遇到的,然后把他接进东宫,两人从此就形影不离了。在唐朝初期,搞同性恋还没有后来那么普遍和被人接受,尤其是身为太子的李承乾,这种做法真是让老爹气得死去活来。他立即捉了称心,将其杀掉,然后又将李承乾身边的长得看得过去的男孩子统统杀掉。又把李承乾找来,当面痛斥一番,才算完。

李世民觉得这件事完了,李承乾也认为自己的性取向有问题,可回到东宫,李承乾就大发雷霆。

首先,他认为自己跟称心的事是他兄弟魏王李泰告的密,其次,父亲怎么会这么霸道?自己的性取向跟父亲有个屁关系,爱男人爱女人都是自己的事,父亲对自己的私生活也要干涉,这让他受不了。

其实,这并非是他的猜测。李泰多才多艺,魄力十足,很受李世民的喜欢。许多人都认定,李泰不甘心只想做一个魏王,他始终对储君那个位置虎视眈眈。李承乾给了他一个竞争的机会:他不小心把自己的腿摔坏了,从此后成为一个瘸子。预备皇帝是个瘸子,这太给泱泱大国丢脸了。李泰当然也这样觉得。于是,他礼贤先士,求得声誉;结交朝中高官,希望这些人在父亲面前多说自己的好话。李泰的“声誉”迅速在李世民耳朵边传播开来。

李承乾非常不高兴,他见李泰的势头大有盖过自己的气势,就派人诈称是李泰府中的人上书言事,大部分都谈到了李泰的罪过,李世民皇帝不相信,下令逮捕此人。当然逮不到,这样,李世民更加确信两个人之间有争斗,而李承乾见父亲根本就不相信李泰的罪过,更是心急如焚。

此时突然发生了称心之事,李承乾怀疑李泰高密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他并没有将仇恨发泄到李泰身上,因为把自己心爱的人杀掉的是自己的父亲,父亲才是自己的仇人。而自己又没有能力和父亲正面抗衡,于是,他采用了一种软的方式来向父亲示威。

他在东宫筑一小屋,找人画了称心的画像立在那里,每天早上和晚上去祭奠,在屋子里痛哭流泪,声音很大。这还不算,他又在禁苑中为称心修了一座坟墓,并给称心追赠官爵、树立墓碑。

其实,李承乾不是皇帝,没有追赠官爵的权力,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气老爹。李世民果然生气了,曾在朝堂上公开声称李承乾是烂泥扶不上墙。不但如此,李世民还经常夸奖李泰识大体,有君子之风。似乎是恶性循环,父亲越是瞧不起儿子,儿子就越是故意让他瞧不起。一连几个月,李承乾都找一听就是假的理由拒绝去见父亲。不但如此,李承乾还养了一批诸如纥干承基这样的大汉几百人,有人传出消息说,他要用这些人杀魏王李泰。

不过,这些传言都是在李承乾被废后传出来的,当时他到底想干什么,没有人清楚他的心思。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李承乾感觉到了储君之位有了威胁。

让他更感觉到这种威胁的是另外一个人的话,此人就是在东宫工作的贺兰楚石,是开国功臣吏部尚书(组织部部长)侯君集的女婿。侯君集这哥们当年在玄武门政变中出力最多,李世民编功臣谱时,他位列第一。侯君集的确文武兼备,很能打(参看贞观之治表),大他有个最大的性格缺陷: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总觉得自己功高却没有得到太宗皇帝的应得的封赏而经常抱怨。有一次,他外出平乱回朝,谢皇恩却没有得到他自以为的封赏,出来后就挽起袖子,怒道:“这他妈的真是忧闷死了!谁想造反?叫上我。”有人立即把这话告诉了李世民,太宗笑着说:“他只是说说罢了,不要理他。”

皇帝的宽容并没有让侯君集感恩,相反,他经常口不择言,说些想要造反的话,说来说去,他真就把这个理想当成真事了。

李承乾听说贺兰楚石居然有这样一个好老丈人,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侯君集。

侯君集一到,李承乾仿佛是久旱逢甘露一样,把自己面临的情况说了一遍,中心就是,李泰这小子肯定在暗地里卯足了劲向储君的位子上冲呢,而父皇又混蛋,偏信了那个伪君子。

侯君集先是咬着牙,陪李承乾愤怒了一回,然后说道:“依我之见,魏王受皇上宠爱人人都知,恐怕殿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弄不好,您还真像前朝的杨勇那样被废掉呢。”

李承乾苍白着脸,“是啊,是啊,如何是好?”

侯君集道:“造反!我命由我不由天,您即使杀掉魏王,您的命运还是掌握在皇帝手里,倒不如,直奔主题!”

李承乾险些没有从椅子上一个猛子栽下来,果然没有找错人!

侯君集见李承乾激动得要命,也来了劲头,举起自己的双手来,“殿下,这是一双好手,您拿去用!”

这次谈话后,李承乾更加坚定了造反的信念,他又重礼贿赂了老爹的近卫军头子李安俨,让他随时报告老爹的动向。

李安俨当初曾服侍过大唐第一位太子李建成,并且忠心耿耿,建成被杀后,他本想死,可李世民很重视人才,就把他留下来,为了拉拢他,给了他个近卫军卫队长一职(左屯卫中郎将)。但他还是对前朝太子怀念有加的,又加上李承乾的重礼,他爽快地答应下来,参加这次造反。

李承乾似乎对这样的队伍还不是很满意,就联合了汉王李元昌。李元昌是个纨绔子弟,经常受到太宗皇帝的训斥,怨恨太宗的心丝毫不下于李承乾。一天,叔侄二人喝酒,李承乾大声说道:“如果我要是皇帝该多好,明天就在御苑里设置万人的军营,与你分别统领,看着他们厮杀,真爽。”

李元昌喝多了,趁势回道:“我看你若按自然规律不知道要等多久,干脆反了的好。”

两人一拍即合,李元昌帮助李承乾的条件就是:近来见到皇上身边有一位美人,琵琶弹得好,事成之后,你要把她赏赐给我。

李承乾痛快地答应下来。

几天后,李承乾就联络了一批肯为他卖命的人,大家坐在一起,用刀子把手臂割破,然后用绢帛把血擦了,扔到火里烧成灰,最后把灰烬取出倒在酒里,大家一饮而尽,发誓要同生共死,共富贵。

贞观十七年三月份的时候,一位会看天象的人对李承乾说道:“天象有变化,我们应该尽快发兵。”

李承乾还没有准备好,他不想前功尽弃,让看天象的人能不能再等等。看天象的人被气得笑了,说:“这种事情怎么能等呢,您不知道齐王李佑谋反的事吗?才一个月时间就灰飞烟灭。就是因为他等。”

李承乾哈哈大笑,“笑话,我住的东宫西墙,离皇上住的大内只有二十步而已,他李佑离皇上太远了,怎么能和我比呢。”

不过,看象的人还是给他出了主意,其实完全不必要我们出击,可以让皇帝自投罗网。他们的计划是,让李承乾装病,并派人去报告皇上,皇上一进东宫,就如同当年李建成进玄武门一样。

李承乾还没有执行这个计划,那个大汉纥干承基就被人告发与李佑的谋反有关,被李世民下狱。纥干承基是个典型的不忠之徒,立即把太子李承乾要谋反的事情坦白出来。

在处理侯君集时,李世民问李勣,你认为该怎么处理这位超级巨星?

李勣知道,李世民又在试探自己。因为侯君集能当上组织部部长,是魏征推荐的。而魏征和他李勣的关系,李世民心里明镜着。从这一点来说,侯君集和李勣应该是一个战壕里的人。

李勣给出的回答是:依国法!

李世民冷眼旁观李勣,李勣不动声色。

最终,李世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侯君集几日后被斩于街市!

将来的老板,跟我无关

李承乾黯然出局,谁又是预备领导人呢?

李世民共有14个儿子,和他的大老婆共生了三个:长子李承乾、小四李泰和小九李治。按宗法制,只能是大老婆生的孩子有资格继承老爹的位置。那么,预备领导人的人选不用想,只有两个,小四李泰和小九李治。

副宰相岑文本主张立李泰,岑文本不但是个政治家,还是个心理学家,他看出李世民对李泰很有好感。朝中大佬长孙无忌则认为应该立李治,他的理由是,李泰这小子平时飞扬跋扈,做了皇帝后肯定是爱惹是生非的主,要是他当了皇帝,贞观之治就得被扫进垃圾堆。而小九李治温文尔雅,礼贤下士,中规中矩,肯定能来个萧规曹随的翻版。

其实,长孙无忌这老鬼还有另外的目的。李治一直以来就不被李世民所喜欢,李世民神武果断,而李治懦弱,畏首畏尾,根本就不像是李世民撒出来的龙种。长孙无忌把懦弱说成是温文尔雅,其实就是认为李治比李泰更容易控制。将来李世民一死,他长孙无忌就是朝堂上的霸主。

李世民的确不想立李治,但李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朝中两派斗的鸡飞狗跳时,李泰居然去威胁李治,让他别胡思乱想预备领导人的事。李世民得知此事后大怒,随后李承乾又落井下石,给老爹写了封信,说,当初我和小四为了预备领导人的事争斗的天下皆知。如果您要是真立小四为太子,那不是告诉天下人,预备领导人这个位置是可以通过奋斗得到。那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李世民当机立断,找来当时朝中四大佬:长孙无忌、房玄龄、褚遂良(出色的书法家,受到李世民的信任),最后一位就是李勣。

李世民对四人说,我准备立晋王(李治),你们说说意见。

长孙无忌几乎要跳起来,褚遂良是他的同党,当然也喜形于色,房玄龄心里不怎么舒服,因为他儿子房遗爱最受李泰器重。不过,老房有一点好:最善断,当机立断的速度连光速都自愧不如。他当即就断:我同意。

李勣面色如水,李世民看向他,他也学房玄龄,断:不错,很好。

李世民就知道,李勣在政治上几乎就没有过意见。

事情就这么定了,不过,李世民对李治实在是打心眼里不满意。散会后,他的思路之眼瞄向了另外一人:吴王李恪。

李恪在李世民的14个儿子里排行老三,是李世民某个小老婆生的。李恪风流倜傥,胸怀大志,冷静克制,身怀绝技,李世民就曾夸奖过李小三,这孩子有点像我啊。

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等了几天,见李世民没有动静,急忙打探,得知李世民朝三暮四时,长孙无忌急了。他先来找李勣,因为李勣是当时的军界大佬。他对李勣说,咱领导这样搞可不成,太子之事关乎国运,如果这样悬着,肯定不是好事。咱们一起去见领导,让他赶紧下令,立晋王(李治)为预备领导人。

李勣说,我最近身体不好,出门见风就晕。我觉得你的见解很好,领导听了一定很满意。

长孙无忌想不到李勣低调到如此境界,张着惊讶的嘴,走了。

长孙无忌向来就不是个低调的人,他找到李世民,对李世民说,晋王李治宅心仁厚,是一个很好的太平天子。皇上您在立储君这件事上怎么这么犹豫呢,下棋的时候举棋不定就容易失败,何况是储君呢?太宗最终听从了长孙无忌的劝告,最终,下了决心立李治为太子。

在决定立李治之前,李世民又把几位重臣叫到面前,说,我决定立老九,让老四搬出长安城去。老九宅心仁厚,老大(李承乾)和老四还有其他兄弟都不会有危险。

长孙无忌几乎要鼓掌叫好,李勣则淡淡的说了句:不错,挺好的。

无论谁是预备领导,似乎都跟李勣无关。李勣这种低调,甚至是懒洋洋的态度更让李世民这位睿智而心机极重的领导人放心不下。实际上,李勣这样的人在任何聪明的领导人眼里都是个威胁。

他在军界太有威望,尤其是在山东,李佑造反被他不废一兵一卒就摆平,就是典型的例子。李勣半生都在战场上渡过,再加上他特别会做人,如果他回到山东振臂一呼,那将是万人响应。特别是李勣永远沉静如水,不动声色,这就更让人感觉他深不可测。

李世民对待李勣的态度并非个案。或者说,皇帝对待功勋都是一种心态。只不过理性的、好心肠的皇帝如李世民和宋太祖一样,能把功臣问题处理的春风化雨。但有些皇帝,比如刘邦、朱元璋就采用了砍刀和板砖一起上的灭绝策略。

为什么皇帝喜欢杀功臣,民间说,这叫“卸磨杀驴”。历史学家也说,这是狡兔死了,走狗就被煮了。不过,我们可以换一种角度来看这样的事,比如经济学角度。

信息经济学中有一个“委托——代理”的理论:由于信息的不对称,代理人有多种类型,代理人知道自己属于什么类型,但委托人不知道,为了知道对方的类型,委托人会选择某种信号,并根据这些信号来判断代理人是什么类型,或者跟对方签订合同,或者决定是够信任对方等。

皇帝与大臣的关系就是一种委托——代理的关系,皇帝委托大臣们来帮助自己管理国家,并给他们发工资,希望他们能够努力工作,为自己干活。皇帝最担心的是这些代理人的忠诚度问题,就怕他们造反成为逆贼。而此时就出现了信息不对称的现象,大臣们知道自己会不会造反,而皇帝却不能肯定谁忠谁奸。

怎么办呢?根据信息经济学的理论,皇帝必须用一个信号来区分一个人是忠臣还是奸臣。可是对于造反这件事来说,皇帝觉得用一个信号来区分未免有些草率,因为这可是皇帝的宝座,万一这个信号不准确呢?所以皇帝只好选了一种非常规的分离信号来进行识别:有能力造反的和没有能力造反的。因此一旦让皇帝感觉你有能力造反,你可能就会被杀。剩下的没能力造反的大臣即使有造反之心,也无造反之力,这样一来,皇帝就心安得多了。

有些开国重臣即使交出了兵权,仍逃脱不了被杀的命运,其实这也可以用经济学的理论来解释,重臣出了拥有兵权、职权这些有形的资产外,还有才能、威望、人际关系等无形的资产,这些无形的资产是没法上交的,这对于皇帝来说也会构成威胁,所以即使你交出了兵权也一样要被杀。

每当夜幕降临时,李世民就在想:小九太废物,如我百年之后,小九能控制得了李勣吗?李勣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决定向李勣进攻。李世民的进攻方式和他打架一样,首先做的就是侦察火力。

温柔两刀

贞观十七年(643年)四月,李世民正式下令立李治为皇太子,大赦天下。于此同时,他为李治建立了一个预备领导班子。长孙无忌、房玄龄、李勣同时入选这个班子的高层,李勣在兼任东宫行政长官(太子詹事)的同时,还担任中央政府的宰相。

离皇帝最近的人有三类,一类是妙龄少女,一类是太监,另一类就是政府的宰相。李世民刻意拉近他和李勣的距离,无非是想窥探出李勣内心的活动。

如何窥探?李世民寻找各种各样的机会。但李勣这人似乎受过专业训练,能控制面部神经,使脸成为一个面具。李勣从来不会让喜怒之情占领面部,别人对他吹捧,他眉毛都不动一下;别人侮辱他,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过,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李世民窥探李勣内心活动的机会悄然到来。

李勣病了,而且很严重,是那种突然而来的病,如果处理不当,很快就会死去。

李世民得到这样的消息后,频繁派人去李勣家中打探。当然这种打探有着双重目的。很快,李世民得知一位神医给李勣开了药方,里面有一单药很特别:胡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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