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最初的惊讶过后，风茗掌心上的异象已经渐渐缩水，直至消失。这期间风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像那片球形区域不是他创造的一样。
名为诺兰的实习医生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皱着眉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风茗。而风茗则双眼微微睁大，盯着自己的双手。
诺兰刚刚整理好思绪，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诺兰医生在吗？是我！”一个粗犷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诺兰打开诊室的门，大声回应道：“我在，你进来吧！”随后招手让风茗起来：“出来吧，一会儿我还有些事要跟你说。”
但风茗仍然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双手。他刚才确实感觉到自己淡淡的情绪从身体中提取出来，也看出来了之前的异象应该就是自己的情绪引发的。但当他再次尝试的时候，身体却再也没有刚才那种电流划过的感觉了。
“是没有集中精力想象吗？还是因为情绪不够强烈？但是如果说需要强烈的情绪，那刚才的觉醒也不应该成功啊？还有，那个实习医生为什么那么惊讶，是我的失忆导致觉醒出了什么问题吗？”
他再次进入面无表情的状态，只不过这一次，风茗因迷惑而双眼无神，看起来十分呆滞，不复之前的深邃。
没有任何头绪的风茗摇了摇头，站了起来。他从屋子里走出来。门外的诺兰已经和来访者聊了起来，而他意外发现那个人他刚好认识。
“最近心理状况怎么样，病情有反复吗？”
“没有没有，嘿嘿，最近刚在附近找了份临时工，老板人很好，过的挺舒坦的。”
一个脸上留着络腮胡，头发乱蓬蓬的中年大叔正带着微笑，和诺兰医生攀谈着。他身穿深色羊毛衫，深色长裤，身材略有些发胖，正是风茗在便利店附近见过的那个大叔。
看到风茗走了过来，他好像也想起来自己见过这个人，脸色难看了起来。
“没事就好，近期先不给你开药了，不然反而对你不好。然后今天就不跟你单独进行心理咨询了，有别的方案。”说着，诺兰发现大叔看到了风茗，“恩，就跟他有关。”
“他？”大叔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有些担心自己遇见他并非偶然，而是对方专门是冲自己来的。
“对，他今天刚觉醒，是潜在失控者。”诺兰一边解释，一边看向风茗，“来，展示一下你的能力。”
风茗摇了摇头：“用不出来。”
“没事儿的，这位周先生是正在接受治疗，即将恢复的失控者。他不会伤害你，你也没必要在他面前隐藏你的能力。”诺兰的语气变得柔和。
“我倒是想用，可也得用的出来啊。”风茗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但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忘了怎么做出表情一样。
“我确实用不出来能力，而且我也不知道关于失控者的事。”还是没有一丝温度的冰冷口吻。
听到风茗是潜在失控者，大叔松了口气，但是看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大叔也着急了。
“这孩子是乡下来的吗？不知道失控者也就算了，怎么连能力都不会用！”
看着仍然面无表情的风茗，大叔愈发急躁，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告诉他。
“既然已经觉醒了，集中注意力应该就能用出来能力了，就算情绪会影响能量的强度，但影响也没有那么大啊？”
按照大叔的话，风茗闭上眼睛，聚精会神，想象一股能量出现在自己的手上。风茗的眉头微微皱起，十几秒后，自己仍然毫无感觉，似乎是失败了。
风茗睁开双眼，面前的大叔和诺兰都是一副失望的表情。
“没关系，既然能力暂时无法使用，那就先给你讲讲失控者相关的知识吧。”这回是诺兰接过了话头。
“你应该也知道，每个人能量的性质和性格有关，升级也需要分析自我，总结出‘心灵准则’。而如果出现心理问题，轻则能量性质扭曲改变，重则直接导致‘心灵准则’崩坏，陷入失控，成为所谓的‘失控者’。”
旁边的大叔也凑了过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张开手掌放在风茗面前。
一片气雾状的黄色微光从大叔的身体各处出现，汇聚到手掌上，逐渐形成了一座土黄色的微缩山峰。
山峰在逐渐增长的同时，还不断伴随着“山体滑坡”。落下的土块掉在地上，和正常的黄土别无二致，然而过了一阵就化作光点消失了。
“不同的人，性格不一样，能量的性质也不一样。比如脾气暴躁的人，能量八成是火，像我这种的，嘿嘿，就是座山。”
“人的性格不会完全相同，在细微的地方，性质也不同。”诺兰在一旁解说，“尤其是失控者，由于能量性质出现扭曲，非常明显，你看。”
她指着大叔手上的“山峰”。风茗注意到那“山峰”已经升到半米高，不再增长了，但“山体滑坡”还在继续，在缝隙之间，隐隐约约有暗红的光散发出来。
大叔不再催动能量。得不到修补，手上的“山峰”逐渐显现出了内部结构。
乍一看，风茗还以为面前的这座土山有金属的内核。但仔细观察后，他发现并没有这么简单。
银灰色的不规则锥状金属表面，不时流淌着深红的光。金属本身也并未静止，而是不断有细小的尖刺浮现在金属表面，像是一簇簇危险的松针，不一会儿又缓缓贴合到表面上。
“呵，”虽然笑着，但大叔脸上的表情却十分苦涩，“这就是失控者，一群连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的傻子。”
看到这一幕，风茗有点明白了。“所以失控者就是性格发生剧烈转变，但还没有彻底转变的人？”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是特指在转变中会失去自我的人。”诺兰简短的总结道，“事实上某一两个心灵准则发生变化，导致能量性质变化的事情并不算少，但是转变过于激烈的话，能保持住不失控的人可没有几个。”
看风茗点了点头，诺兰继续往下讲：“失控者十分危险，同时有些失控者是间歇性发作，平时和常人无异，只有受到刺激才会失控。因此政府会严密关注失控者，发现之后大部分都会强制关进精神病院。”
“一般来说，即使是失控者，能量也都是岩石，火焰等物质。然而有一类人的能量天生就不同寻常，比如你。”
“这种人的性格方面总有一些异于常人之处。虽然不一定会成为失控者，但他们失控的几率明显高于一般人，所以又被称为潜在失控者。”
“这种人通常会被重点监视，稍有不慎就会被送到青疗所。你要不是在我这里觉醒的，也会被重点观察。”
“青疗所？”一个奇怪的词引起了风茗的注意。
“哦，就是青年精神健康治疗中心的简称。”
同时大叔插了句话：“说实话，待那种地方，跟精神病院似的，不疯也得疯。”
风茗点了点头，看来那张纸条让自己来这里觉醒确实是别有用意。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他可以了解一下能力者相关的其他知识。
“不同等级的能力有什么区别吗？”
诺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平时又用不上。还是说，你想当警察，或是安保人员？”
看起来能力本身的作用在社会上并不是很重要，而且由于风茗并不清楚诺兰所说的这两个行业的具体情况，他选择换一个话题：“那能力者出现的频率有多大？”
瞬间，诺兰和和大叔都紧紧的盯着他。风茗瞬间明白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糟了，我前面问了那么多常识性问题都没事，难道这个问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那个大叔之前觉得我是乡下人，所以才不知道这些，难道说……”风茗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唉，我明白你为什么觉醒成潜在失控者了。”诺兰叹了口气。
“每个年满18周岁的成年公民，都能在任何一个心理诊所进行觉醒。”
“你，失忆了吧？”
被戳穿失忆的情况，风茗吓了一跳，不过也没有特别的慌张。
说到底，最多也就暴露有人指点自己来觉醒的情况而已，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查明纸条的真相。毕竟，告诉自己来这里的人，总不能让自己在贼窝里觉醒吧。
诺兰也没有过多的追问，扶着额头：“怪不得你用不出来能力，我确实听说过有人失忆之后，能量依旧存在，但却是无形的。不过失忆的状况下觉醒我倒是第一次见，可能你觉醒之后不是一级，是零级。”
她继续安慰道：“你也别担心，既然是因为失忆导致的，那不断找回记忆的过程中，很有可能恢复正常。这段时间我就先拜托周先生照顾你吧。”
说着，诺兰转头看向大叔：“周先生，请你平时多照顾他一下，这也对你的病情有好处。如果效果好的话，就可以适当减少心理咨询的时间了。”
大叔点点头。自从知道风茗是潜在失控者之后，他的态度就从最初的警惕，转变成了照顾和关心。
“没问题，交给我吧。”大叔转头看向风茗，“小子，我路上看见过你，你家应该离我不远。待会儿咱俩一块回去，我告诉你去哪找我，有事就过来。”
风茗点点头。
大叔向诺兰医生道了别，就离开了诊所。风茗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对着诺兰点点头，随即跟了出去，走在大叔的身边。
回去的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小子，说了那么半天，还不知道你叫啥。”
“风茗。”
“我姓周，名字就不告诉你了，省的你把警察给我引来。你叫我周叔也可以，直接叫大叔也成。”
“好。”
“风茗啊，我跟你讲，千万别有心理负担，这日子该过过，说不准哪天就想起来了，你就没事了。”
“恩。”
“这升级啊，不能强求。反正四级之前，没人管你能力是啥。好好学习，没准还能当个老板呢。”
“恩。”
“诶怎么我说啥你就会恩恩恩好好好的，会不会聊天啊你。”
大叔说了半天也没有多少回应，有点生气。他回头看向风茗，但街道上灯光昏暗，他看不清风茗脸上的表情。
因此他并没有看到，那张自苏醒以来毫无温度的脸，第一次翘起嘴角，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