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区东南方的马路上,一条小路延伸到旁边的小树林。横穿树林的小路中央停着一辆灰色面包车,车门打开,里面坐着一对面容悲痛的中年夫妇。
汽车尾部,诺兰一脸焦急的走来走去,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小路的尽头。
诺兰的旁边,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靠在车尾处,打着电话,声音传到了诺兰的耳边。
“那小子被抓走了,你准备一下,等消息来了咱们就动手。”
自己老师的安排让诺兰稍微放下了心,同时,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女性的身影,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的墨染走来,走到诺兰身边的时候还冲她笑了笑,让她瞬间放松下来。
“情况怎么样?”
诺兰出声询问,但墨染一言不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径直走向了面包车。她一手撑着车门,用柔和的声音对夫妇二人说道:“你们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会留下,是吗?”
听到墨染的话,夫妇二人转过头来,眼里满是哀伤。其中爱德华的母亲点了点头,眼角划过一道泪珠。
“为什么?”墨染轻声细语,声调更加柔和。
“他想留在政府工作,但他哥哥和政府作对。他知道这样下去,最有可能被连累的是我们,所以就想偷偷把我们送走。”爱德华的母亲解释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墨染点点头,缓缓的退开。
她的身边,穿黑袍的男人已经打完了电话:“怎么样?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和通常的处理结果一样,他们准备把风茗送到青疗所,不过这一回会有重兵把守。他就是个诱饵。我去准备一下,咱们傍晚行动。”
黑袍男人发话了:“敌人的实力怎么样?”
“有一个六级及以上的能力者,能量特性是金属丝线,还有一个风属性能力者,能够隐身,推测在七级以上,不排除是九级能力者的可能性。”
看着旁边带着一脸担心走过来的诺兰,墨染露出一个笑容,宽慰她:“放心,我事先在那里做了准备,而且我们这边也不只有一个高级能力者。这次不会有任何人受伤了。”
“可是,我担心的不只是你们的安全啊。”诺兰在心里暗暗说道。
看着墨染转身要走,诺兰忍不住追了上去,一只手伸向墨染的肩膀:“墨染——”
墨染猛的转身,一根尖利的黑色触手从她的背后钻出,距离诺兰的眼睛仅一厘米之差。仅仅过去了一瞬间,刚才还温和安慰诺兰的她,此时凶狠的瞪着诺兰。她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声音却十分冷酷。
“接下来要干的事情不仅对风茗很重要,也对我很重要。所以你最好收起你那没用的同情心,给我放老实点,不然别怪我把你剁碎了吃掉。”
说完,墨染扬长而去,留下诺兰呆呆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
风茗坐在一辆警车里,根据车窗外阳光的方向,他们应该一直在向南行驶。从前后车窗,风茗能依稀看到几辆警车围绕在周围。
坐在风茗左右两侧的警员并没有阻止他左顾右盼,倒是坐在副驾驶的助手转过头来和他搭话。
“别看了,到那儿之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琢磨怎么逃跑。”助手的话里丝毫不担心风茗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脱身。
风茗看看手上带着的手铐。金属表面有不少刻痕,黯淡没有光泽,看起来十分普通,和自己印象中的手铐唯一区别是,带上手铐之后两手紧紧的贴在一起,没有任何的活动空间,让人感觉极度的不适。
虽然用不易察觉的能量偷偷尝试过了,自己的能力还能用,但看助手这么气定神闲,风茗怀疑自己的能量根本没法切断手铐。
至于模拟成钥匙的形状打开手铐,这种想法风茗压根就没有过。要问为什么,这手铐合上的时候就严丝合缝的卡住了,看起来根本没有准备过正常打开的方法,是一次性的产品。
风茗没有说话,助手自觉无趣,也转过了身子。
十分钟后,警车停了下来。风茗左边的警员拉着他走出警车。
抬起头,风茗看到自己的面前是一个色调灰暗的扁平结构大楼。大楼正前方挂着一块牌子,写着“青年精神健康治疗中心”,上面落满了灰,还有几道刻痕,显得气氛阴沉。
风茗身后的警员推了他一把。他收回目光,缓步走进了大楼,同时集中注意力观察着四周。
一层的大厅空无一物,显得过于空旷,给人一种萧瑟之感,而两侧的走廊又显得过于狭窄,让人感觉十分压抑。偶尔有穿白大褂的人穿行其间,更加重了这种感觉。
顺着大厅宽阔的楼梯来到二楼,没有了大片的空旷,走廊却依旧十分狭窄。
虽然时间已经到了上午,但整个楼层依然一片寂静,只有在房间之间进进出出的白衣护工证明了这里有不少人存在。
沿同一个楼梯来到三楼,也就是顶楼,终于不再有刚才那样空气都凝固住的寂静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从左侧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或是凄厉的痛哭与哀嚎。
“本来以为用来关押我这种人的话,是个类似少管所的东西,但没想到原来更像是精神病院吗……”
风茗并没有被带向鬼哭狼嚎的左侧,而是更为安静的右侧。这边的房间全部都是由透明的塑料板作为墙壁的,房间里各处都有多少沾上些污渍的白色软垫。
这边的房间并非无人使用,只不过相比于对面显得安静许多。里面的人基本都穿着便服,看起来都比较年轻,有的还带着和风茗同款的手铐。
警员打开一扇空着的房间,把风茗往里一推,随后锁上门直接离开了。
看着这一幕,风茗对于可能出现的救援有些担心,也有些期待。
…………
墨染从郊外返回心理诊所的路上,一直不紧不慢的走着,似乎一点不觉得时间紧迫的样子,因此当她抵达诊所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她缓缓走到诊所大门前。当推开诊所大门的一瞬间,墨染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步履蹒跚,跌跌撞撞的走在诊所里。
走到楼梯旁,墨染一个没控制住,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上。她大口的喘息着,扶着楼梯扶手,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上面。勉强走上二楼,墨染用力撞开房门,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面还是一副乱糟糟,什么都没收拾的样子。两件衣服随意的扔在床上,旁边是卷成一团的被子。桌子上的书包倒在一旁,书本摊开,小山般的药盒仍然堆在桌上。
墨染使劲往前一冲,跪倒在桌子前,但她的手已经碰到了小山般的药物,把大部分药盒都拨到桌下,掉在了她的面前。
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大口喘息着的墨染赶紧抓住面前的一个药盒,举起到自己的面前。
然后,狠狠的砸进了身边的垃圾桶里。
“啊哈哈哈哈哈!!!”
拿起,砸下,拿起,砸下,一个个药盒被赛进原本空无一物的垃圾桶,挤压变形,发出凄厉的呻吟。
墨染一边砸,一边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笑得她面红耳赤,笑得她全身颤抖,笑得她喘不上气。
良久,墨染终于脱离了趴在地上不断抽搐的状态,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笑意,以及不正常的潮红。她用一只手撑在桌前,另一只手探向桌子上的笔记本,还在微微颤抖。
笔记本被合上,露出了底下的黑色水笔。墨染把它们拿在手里,看看旁边的黑色连衣裙,又把手中的东西放下,直接把连衣裙套在了自己的衣服外面。
再次拿上笔和本,墨染走出房间,离开诊所,脚步轻快。
她向南行进,歪着脖子,眼神迷离,在微笑的同时哼着声调诡异的乐曲。
…………
在远离奥立根市的一辆长途汽车上,大叔紧紧抱着他的行李箱,略显肥大的身躯有些不太适应狭窄的座位,显得很是拥挤。
他的身边,一群穿着各异,从劳工到职员的各种城市居民挤满了这辆长途汽车,过道上也塞满了行李。坐在汽车内侧的大叔在不得已之下,只能让行李箱再占去本就不大的空间。
“这长途汽车真是见鬼,本来就没多少辆,车里的地方还就这么点儿。唉,还得挤上一天,真他娘的要命。”
大叔顺着窗户往身后看去,奥立根市的轮廓已经消失在了远方,周围偶尔可以看见村庄分布在道路两旁。
“对了,风茗那小子说中午差不多也走了,正好待着也难受,不如给他打个电话。”
大叔努力的挪动着身躯,手臂僵直,尽量在不碰到邻座的情况下掏出手机。
历经千辛万苦,大叔终于从裤兜里拿出了手机,期间还跟被挤到的邻座道了个歉。打开通讯录,大叔拨通了那个两周前存下的号码。
“嘀——嘀——”
单调的铃声不断响起,却始终无人接听。大叔再打了两遍,但结果没有丝毫变化。他有点慌了。
“没准临时有事,来不及接电话呢?不过他把剑留给我了,自己才二级,还说要去找自己记忆的线索,不会出事了吧?”
大叔越想越急,越想越觉得可能大事不妙。他拿着行李箱挤到过道上,顾不上道歉,跨过无数的行李箱,走到了前门处。
“司机师傅!能不能停一下让我下去啊?”
“不行!没这规矩!”
“您就通融一下呗,我突然想起来有急事。而且也不耽误您多少时间,就停个车的事儿。”
“你出事了算谁的?不行,绝对不行!”
大叔垂头丧气的回到座位上,但心里还是一阵阵发慌。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拉开窗户,把行李箱扔了出去。
不顾旁边旅客的惊呼,大叔一脚踩在了座位上,使劲一蹬,从窗户里勉强钻了出去,在马路上踉跄了一下,站稳了。
他拿起不远处的行李箱,沿着来时的路奔跑起来,速度只比长途汽车慢了一点。
“风茗,你小子可别出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