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从晕眩中清醒过来,风茗发现自己周围围着四个人影。一个在前,是刚才推他进来的年轻人,两个人在后,身侧还有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根钢管。天色已黑,看不清他们的脸。
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小巷里没错,小巷的宽度大约有两米,身侧还堆着杂物,显得极为狭窄。仰面望天,几家住户的窗台向外凸出。
在大脑的些许混沌之中,风茗下意识的想要爬起来。但是他的手刚一撑到地面上,钢管就顶在了他的肚子上。
“别动。”声音冰冷刺骨。
尽管穿着带绒毛的外套,风茗仍然感到钢管触碰的地方冰冷刺骨。风茗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能力者的效果,只是不清楚他究竟是哪一级。
“关于和你一起进了旅馆的那个乡巴佬,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毫无感情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听到这话,风茗瞬间明白了自己是如何被盯上的,毕竟老汉实在是太过显眼。而联想到老汉身上揣着的信封,不难猜出他们是为何而来。
不过风茗装作不知,拖延时间调整着呼吸,也思考着逃离的方法。
“你们找他干什么,就一个乡巴佬而已,身上连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那个拿钢管的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站着的二人中的一个就开了口:“你当我们傻吗?一个乡巴佬千里迢迢跑到城里,身上当然有一堆钱了。”
风茗没有留意那人说了什么,而是飞速地思考着。
“敢开旅店的一定是三级以上的能力者,他们不敢强闯,而只要老汉早晚出门时间不要太早或太晚,他们堵门也没有。所以只能从我这里找突破口。
“这样的话,我其实可以说自己是受店长指示,什么都不知道,正好可以利用这帮人试谈出店长的问题。不,不行,如果店长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出事了。”
“闭嘴!”拿钢管的人转过头去,似乎是瞪了一眼说话的人。看起来这个拿钢管的就是领头的。
他又转过头来,狠狠的踢了风茗一脚:“别耍花招,快说!”
风茗的侧腹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再度产生了之前在街上感受到的异样的情绪。当这种情绪在他的胸膛灼灼燃烧时,他终于想起了它的名字,叫做愤怒。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领头人满意的看着脚下的这个人开始服软,发出了带着一丝恐惧和哀求的声音。
“正面只有一个人,背后却有两个,看起来从正面突围到大街上会稍微简单一点。不过记得诺兰说过,等级的提升也会带来身体素质的提升。而这几个人里面的头目肯定比我的等级要高,在空旷的大街上很快就会被追上。
“相比之下,往两个人把守的小巷内部突袭的话,还能利用路上的杂物阻挡他们的追击,最坏的情况,就算里面是死路,也能攀爬窗台逃生。”
“我,我想起来了!那个家伙跟我说过,他说,他说……”风茗的声调提高了一点,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地上这个家伙的声音突然变得兴奋,看来要说的是他自认为能保他安全的重要信息。领头人冰冷严肃的嘴角也略微带上了一丝笑意。如果情报有用的话,只打折他一只手臂也不是不行。
“目前的问题是突围。有那个头目一直制住我的动作,根本没法冲出去,只有动用能力才有一线生机。大叔说过,强烈的情绪能增强能量。既然我已经觉醒了,只是由于失忆才用不出能量,那么只要情绪足够强,应该可以用出能力来。
“唯一的问题是我既要维持冷静分析的状态,又需要强烈的情绪,十分困难。我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线索之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看来需要借用一下他们的力量了。”
“那个乡巴佬,他说,他要干*死你们的**!“
四个人全部僵在了原地。那个头目最先反应过来,手里的钢管狠狠的朝风茗的肚子顶了下去。看着捂着肚子,疼得满地打滚的风茗,他咬牙切齿的说:“打!给我狠狠的打!“
风茗腹部产生一阵难以平息的剧痛,蜷缩起身子,同时护住要害。无数的拳打脚踢落在他的背部和身前的手臂上,并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伤害。
在被殴打的疼痛中,风茗感受到自己的怒气在升腾,熊熊烈火从胸膛直冲心灵,咆哮着,要他抓着那些该死的家伙们的头撞在墙上,往地上一扔,再用脚用力的踩爆他们的头。
风茗用冷静的分析对抗着倾泻暴怒的愿望。他在接受暴打的混乱中缓缓挪动着身体,背部朝上,双手伸到身前,双脚微微弯曲,蓄势待发。
受到殴打带来的暴怒,进行突围准备的冷静,这两种状态同时存在于风茗的身上,让他产生了分裂出两个自我的错觉。一边是流淌的岩浆,另一边则是万古的冰潭。
一股凉意流遍风茗的全身,让他的躯体逐渐冷却静止,连生机都逐渐消失。而在内部,凉意的包围下则是一股脉动的热流,让风茗的精神格外活跃,感官异常敏锐。风茗清楚的感觉到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就蕴含在自己的体内。
看着风茗的躯体趴在地上,逐渐的一动不动了,头目抬起了一只手:“等等。”
旁边一个人小声说:“不会把他给打死了吧。”
头目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凝神倾听。街道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自己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连地上趴着的这个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头目随便指了一个人:“你,去看看。”
靠近小巷内侧的一个人蹲了下来,探了探鼻息。他抬起头,大张着嘴,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他好像死——”
另一个字还未说出口,风茗身前的双手撑地,舒展的双脚使劲一蹬,用巨大的力量撞开挡在面前的两个人,把他们撞倒在地,冲进了小巷深处。
头目愣了一下,随即再度拨开那两个家伙,率先追了上去。他身后的三人也连忙跟上。
风茗在小巷中冲刺,不时遇到堆成小山的杂物,或是大个的垃圾桶,把它们拨倒在地,阻拦身后的追兵。奔跑中的风茗十分清楚,虽然自己短时间内能够动用能量,但一个人绝对打不过身后的四个人,况且对方还带了武器。
他的身后十米左右,头目紧追不舍。明显可以看出在小巷中,头目的速度更快,动作更为灵巧,但在障碍物的阻拦下短时间无法接近,甚至距离还在不断拉远。
但风茗知道自己的体力正飞速下降,虽然目前和对方的头目速度相当,但自己绝对会率先力竭,因此需要迅速找到脱身的机会。风茗的脑海中此时已经有了两个想法。
第一种方法就是趁着自己还有体力,利用目前的距离优势,迅速冲出小巷,进入一个还开着门的店铺。这种店铺,这帮家伙一般是不敢强闯的。
但是这种方法也有很大隐患。比如店主人不愿意提供帮助,或是店铺并非二十四小时营业,他们在门外守株待兔。
而第二种方法嘛……
风茗来到了小巷内部的一个路口,转了个弯冲进了房屋间的更深处。
头目也跟着转了个弯,但正当他要接着往前追的时候,却发现面前这条长长的小巷空无一人,只有成堆的杂物散落在巷口,像一座小山一样。
他的身后,三个跟班终于赶到,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巷,也都十分诧异:“前面很远都没有岔路口啊?他去哪了?”
头目没有说话,环顾周围。突然他身体一颤,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把身子探向了巷口靠左边的杂物堆,这一堆东西和别处的杂物堆相比,显得格外高大。头目缓缓伸出了左手,右手紧紧抓住了钢管。他的身后,三个跟班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所感染,屏住了呼吸。
头目猛地一伸手——
“哗啦——”
堆积的杂物失去了平衡,倒了下来,露出了下面藏着的东西:一个老旧,刻满了划痕的木制沙发。
头顶上,一个身影无声的在窗台间攀爬着,已经来到了四五层楼的高度。他一个用力,扒住了凸出将近一米的房檐,在半空中像钟摆一样悄无声息的摆动了几下,随即双手使劲,消失在了屋顶之上。
小巷里,头目没有在想象的位置找到目标,疑惑的环顾四周,又抬头望了望头顶,确认各家各户的窗户都关好了,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他摇了摇头。
“算了,今天让他跑了,说不准会出什么事,而且也不知道那乡巴佬身上能有多少钱。这次就到这儿吧,后面不干了。”几人以头目为首,朝小巷深处离去。
房顶上,风茗仰面躺下,面对星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成功逃脱后,他的情绪恢复了正常,能量也瞬间消失了,让风茗突然感受到极度的疲惫。
劫后余生,风茗的心里不只是喜悦,还有计划顺利进行的庆幸。
“所幸今天没有月亮,不然要是月光照出来我的影子,那就完蛋了。还有,转了第一个弯就有大杂物堆,运气真好,要是再多转几个弯,估计我都没力气爬上来了。”
休息了好几分钟,风茗才终于爬了起来,通过楼顶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两个街区交界处时,风茗一阵助跑,猛地一跳,身体越过了将近八米宽的街道,双手扒住了屋顶的边缘,身体狠狠的撞在了大楼上,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手一松摔下去。
又跳过了无数小的间隙,经过了十几分钟费力的奔波,风茗终于来到了自家楼顶,爬到一楼返回家中。
拖着满是淤青,伤痕累累,而又饥肠辘辘的身体,风茗躺倒在床上,在陷入梦乡之前,大脑里闪过一段段思绪。
“明明我把那老汉的事情说出来,自己就安全了。而且他只要晚上别出门,也是安全的。为什么我考虑的时候自动忽略了这个选项呢?”
“恩,一定是我对那些流浪汉的印象太差了,所以才不想告诉他们。”
“绝对,不是因为想帮那个老汉才那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