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一个时辰前。
楚度的高速普通拳接连打到沙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圣女微微一笑，她知道，即使是魂器时光沙漏，也无法阻挡魔主施加的绝对力量。
身为沙脉境地圣女的她，看到沙无赦即将落败，竟感到无比开心。
她希望沙无赦死，连同他的儿子沙悟静，最好一起死掉。
这份歹毒的念头在她美丽的脸上一闪即逝。
时光沙漏突然停滞了。
沙无赦眼中精光大盛，时光沙漏可以让时间慢下来，从而捕捉到楚度的动作，然后以坚韧无比的沙墙做防御，待楚度气势渐颓的时候，他再进行反攻。
这是原本的计划。
然而万万没想到，魔主借着高速拳法的轰击，将精纯妖力注入沙土，从而间接获得了时光沙漏的一部分控制权。
沙无赦起初和空我禅师一样，看不出魔主是人是妖。
但现在可以确定了，魂器中弥漫的强横妖力足以证明，楚度是天生的妖族。
公子樱和北燕正要出手相助，沙无赦再次摆手阻止他们。
“老夫生平罕逢敌手，今天也不得不拿出一些压箱底的手段了，二位不用出手。”
楚度见状洒然一笑，并不着急进攻，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让对手一展所长，再以绝对强悍的力量进行碾压。
所以，他不闪不避，主动走进沙无赦的攻击范围，静静地等着。
这是何等的自信。
长生天、灵虚天的修士们看出了这一点，都哑然失语，他们痛恨魔主，但也不知不觉间被其气度折服。
“来吧！让楚某见识一下。”楚度说道。
“魔主风采，自愧不如。”
沙无赦回应后，身体变成一堆沙砾，一阵风吹过，便飘散到空中变得更加细小，如灰尘雾霭。
在楚度的视角里，天地山河却在骤然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遥望无际的沙漠，热风扑面，带来滚滚沙尘。
“哦？有意思。”
他抬脚朝着日落的方向走去，身后的脚印很快被地上滚动的流沙淹没，不留一丝痕迹。
在这里，干渴和燥热都是真实的，很快，楚度就要脱水了。
恰在此时，前方出现一片小小的绿洲，长宽不过五尺。
楚度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掬起一捧水。
水质清澈，还散发出甘甜的气息。
手心里的水微微晃动，竟凭空出现一条极小的鱼，但如果按照鱼和掌中水的体积来看，这算是一条大鱼了。
直到这时，楚度的内心才卷起一片涟漪。
掌中之鱼，名为鲲。
而他，就曾是鲲，与北境天地同源而生。
沙无赦制造的这片幻境，竟能照射出内心本源，窥察到生灵本体是何物。
沙漠，对于鱼类来说，是死难之地。
楚度将手中的水放回绿洲，那条鱼也游进去了。
他已看出这幻境的源头。
北境天地混沌初开时，还没有九重天，四大族群各自雄踞一方。
赤龙、沙脉、鲲、金乌海妖。
后来，一场空前的浩劫杀死了北境里的大部分生物，居于深海的鲲幸免于难，他离开海洋后，在陆地上遇到了沙脉一族。
与沙王交谈后才知道，这场浩劫是由一个生活在最高处的未知种族引起的，而且可能会有下一次灾难。
沙王率领自己的族群去到一处神秘的地方不知所踪。
在分别之前，鲲与沙王切磋技艺，彼时遭受的漫天飞沙，和此刻所处的环境极为相似。
这是沙脉王室一族的天赋技艺——聚散流沙。
楚度只是没想到，长生天沙脉境地竟然是沙王的后代，或者至少拥有沙脉一族的部分血统。
风沙逐渐变大，天空在沙土遮蔽之下慢慢变小，如果找不到破解死局的办法，就会永远困在沙漠里。
鱼死，楚度亦死。
这是一个针对心境的牢笼。
他蹲在绿洲边上，将妖力缓缓送入那条鱼儿体内。
很快，鱼儿的体积变得很大，小小的绿洲已经容纳不下，苍白的鱼眼第一次仰望天空，为寻找活着的希望奋力挣扎。
生命会自行寻找出路。
鱼鳍变成翅膀，原本宽厚的身躯也压缩成扁平状，更适合飞行。
第一次跃起，失败了。
第二次……
第三次……
一直到第九次，终于离开水面。
原本小小的鱼儿一飞冲天，身躯以惊人的速度变大，逐渐填满沙漠空间，将这片天地的萎缩之势彻底中断。
其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鲲变成了鲲鹏，自在翱翔于天地之间，不知疲倦地往更高处飞去。
只为寻找那制造了大劫难的生物。
孜孜不倦，万年之久。
……
此时，楚度回到了红尘天奔流河的上空。
沙无赦说出“自愧不如”的尾音才刚刚结束。
聚散流沙中的万年光阴，不过是北境世界中的短短一瞬。
沙尘重新汇聚成沙无赦的模样，他开口说道：“魔主的志向与执着，非我等所能及，老夫受教了。”
“陈年往事罢了。”
楚度说完，昂首而上。
沙无赦不敢阻拦，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开一条通路。
长生天第一人也败在魔主手下，银月海掌门北燕已没有战斗的必要。
公子羽迎了上来。
楚度停住脚步，说道：“你我必有一战，但不是今日。”
“今日明日有何不同？”
“今日一战公子必死，他日一战，你或许可以成为楚某的朋友。”
“未必。”
公子羽仍旧没有让开，只身挡住了楚度的去路。
一时间，空气好像凝固了，看不见的硝烟弥漫开来，琅琊轩的弟子们默默捏了把汗，心弦绷紧到极点。
如果掌门输了，他们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恰在此时，一阵带着酒意的狂歌声传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公子羽为我一夫当关，真叫李某人汗颜呐。”
李白摇摇晃晃地走来，他是诗意长歌派的掌门，也是百花仙子的狂热追求者，而百花仙子就在更高处看着他。
“听说魔主要杀我！那就来战个痛快吧，不劳三位掌门了。”
他拿出平日里写诗用的毛笔，在空气中描绘着，片刻后竟然真的浮现出一副画卷。
画中是一座青山，郁郁葱葱，山脚下有两名剑客在决斗，两人的容貌栩栩如生，左边的是李白，右边的分明就是魔主。
李白将画作推向楚度，又饮下半杯酒。
楚度凌空击出一拳，强大的冲击力却没能穿过那副画，反倒是画里的“魔主”弃剑用拳，与那持剑的“李白”打斗起来。
这一幕颇为神奇，令红尘天的修士大开眼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