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源城大街上熙攘喧闹,数月未归再回时,天气己经有点转凉,蜂拥的百姓跟着从太爷府抬出来的聘礼一路到了西南大街的林府。
林府内。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送聘礼的队伍人多势众,再不开门迎接,怕是大门顶不住砸门的啊,林夫人焦急的说道。
林老爷说道:夫人,我又何尝不知啊,只是这太爷实在是欺人太甚,年过花甲还想着纳妾,还要我的女儿,我怎舍得啊!她们可是要嫁给达官贵之人啊,这王太爷还能活多久啊?
林夫人顿了一下说道:王太爷也是达官贵之人啊!他说要我们林家的女儿,可没说哪一个啊?
林老爷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家夫人说道:夫人此话怎讲?
林夫人说道:老爷您忘了,您还有一个长女呢!
林老爷说道:佩留……可是她以有婚约啊!
林夫人笑道:老爷,刘家早已落没,如今家里就出了个秀才,也不知何时能考取功名,与其让佩留嫁给王太爷享受荣华富贵,也不必跟刘家秀才穷苦过一生啊,老爷!
林老爷细想拍案而起说道:夫人,快,快跟我一起开门迎接……
林夫人讽笑的看着走出门的林老爷,一起生活多年早以知道他是一个极其胆小怕死自私自利之人。
林府院墙青砖合缝,高有两丈余,林佩留来到后门翻开了盖在狗洞上的杂草,眼睛一闭弯下了腰,钻了进去。
华翎双眼微瞪,看着俯地钻狗洞的林佩留,身形一闪进了院内,华翎一脸震惊的模样说道:林府到底把你怎么苛刻了?竟然逼得你一个千金大小姐钻狗洞?
林佩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耸耸肩满不在乎说道: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就是这样,没什么好说的,不远处小屋被姹紫嫣红的花围着,一个小丫鬟正在水雾朦胧的园子里浇着水,华翎挥手将自己隐身,见到林佩留回来后的丫鬟小梅脸色突然惊恐涨红了脸,立马撇下手中的水壶跑了过来,小姐,小姐,你怎么回来了,快走,快走这林府待不得啊!他们要把你嫁给王太爷啊。
突如其来的动静把林佩留整蒙了说道:什么?把我嫁给谁,你说城西的是那个贪财好色年过花甲的王太爷?
小梅推搡着林佩留说道:正是啊,小姐你快走吧,别回来了!
林佩留急忙朝狗洞钻去。
林夫人厉声说道:我看你在敢往哪里跑,几个手持棍杖的小斯将林佩留围住,不知何时何氏来到小院,身后簇拥着丫鬟和小厮,身着一件绛红色金银刻丝的对襟直袄,头上绾了一支金丝楠花的步瑶显得十分贵气富态,身旁站着二小姐金银三小姐珠宝,二小姐身着一件玫瑰金镶玫红厚绸的灰鼠比甲,三小姐身穿一件宝蓝色祥云暗纹金丝比甲,反而称得林佩留更像农家姑娘一般。
二小姐金银捂嘴笑到:母亲,还好你有高见派人在这小院日夜蹲守着,不然又让她给跑了,三小姐珠宝更是一脸嫌弃的看着林佩留。
来人啊,给我把这贱蹄子绑到柴房去好好的给我锁起来,好好给我关几天再放出来。
华翎刚要施展法术,我立马制止她,随着林佩留一同关进的柴房,华翎看着被绑在地的林佩留,手一挥将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断裂开来,对着我说的,为何不让我教训她们?
小白不让你教训他们,自有她的用意,林佩留说道,随手将一旁的席子垫在身下,打着哈欠说道,我欣慰的点点头说道,还是你懂我,只听华翎轻呵了一声,说道:你有什么用意,说出来看看?
戌时,更夫敲打着梆子从林府路过说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林府内陆续的点上灯火,正厅院堂内林府众人围在梨花桌上吃着精致的菜肴,主位上的林老爷夹了一块酱牛肉到嘴里细嚼慢咽地说道:今日见到了王太爷,他问我何时将姑娘送到他府上去。佩留可有找到?
林夫人仔细地挑着碗里的鱼刺,说道:巧了,佩留今儿刚回家,许是知道自己要出嫁了,心里高兴就回来了。
哦,那为何不见她来用饭,出去数月不来跟我这个父亲问安,一点礼数都不懂成何体统,这要是嫁到王太爷家里,丢人现眼了怎么办?林老爷生气地将筷子拍到桌子上,二小姐和三小姐面面相觑。
林夫人立马好气说道,老爷请勿动气,怪我,是我看佩留人回来憔悴了不少,我心疼她,让她在后院好好休息着,你要是想见她明日待她休养好了再过来让给你请安,可好?二小姐和三小姐附合着说道:是啊,看着长姐清瘦了不少,母亲心疼长姐就让她好生休养着,连饭菜都端到她房间里去了,父亲你就别生气了,气坏了对自己身子不好。
林老爷也欣慰地看着两位乖巧懂事的女儿,冷着脸说道:慈母多败儿,越发的觉得林佩留没有教养不知礼数,转眼又很担忧的说道:王太爷要的是林府的姑娘,我们这样把佩留送过去,我着实有点担心啊!
林夫人急忙说道:老爷,王太爷只说是要林家姑娘,他又没准确的说要哪一个,佩留不也是林府的姑娘嘛,再说了那有嫡女待字闺中,让庶女先出嫁了的道理?
华翎闲来无事隐身在林府四处走走看看,在正厅碰巧听见林老爷爷一家吃饭说话,看着林夫人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模样着实觉得恶心,闪身入了柴房,看着林佩留吃着黑色的荞麦馒头硬邦邦的,瞬间有点同情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吃人的林府活下来的,并又实在忍不住对林佩留说道:你就这么坐以待毙,任他们这样欺负你,践踏你?
林佩留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看着我缓缓说道:小白教过我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华翎气道那你又可知: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林佩留垂目说道:知道!
那你,还……我这人从不抱隔夜仇,一般当场就报了,华翎说的甚是张扬。
我看着二人说到:华翎你跟佩留出生不一样,想必你从小享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在父母的宠爱庇护下长大,集聚万千宠爱于一身,你若盛气凌人嚣张跋扈都无人敢说你,那是因为你有你的家族保护着你,可是佩留不一样,从她出生她母亲难产出血而死,自小都没有见过母亲一面,没有了母亲的庇护,父亲更是对她的死活不管不问,没有父亲的庇护,甚至在佩留生母死亡没多久就立马续了弦,她被林老夫人养了后,到是享受了几年清静的时光,可是没多久林老夫人也死了,她又失去了林老夫人的庇佑,没了这些庇护,继母对她苛刻至极非打即骂,在这种生活环境下她生不出你那张扬的性子,她只能隐忍,只有这样她才有活路,所以华翎你未尽他人痛苦,不能说这样的话,我深深的吸
了一口气,憋住了要夺眼欲眶而出的眼泪。
华翎失神没想到林佩留自小受了这样的苦,更没想到凡人的心真会如此黑暗安慰着林佩留说道:放心,既然我跟了你一道回来,以后我就护着你。
林佩留笑着说道:华翎姑娘谢谢你,我没事,这么多年了我早已麻木,现如今,我知道九娘是我的母亲,至于林府……呵……仁至义尽了。
我看着林佩留眼里透露着讥讽说道:佩留你长大了,如今可以不用再隐忍了,别怕,我们都在。
五日后,林夫人身边的刘妈妈来到柴房看着林佩恭候多时的模样,似乎早已知道她要来心中微惊,见林佩留并没有说什么,嘴里不慌不忙说道:大小姐,夫人请你去正厅,只见林佩留从容不迫地从草席中站起来点了点头。
林佩留来到正厅门口,心道这是有几年没踏进前厅了,抬脚跨过门槛,进门是一扇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大风屏,走进后高堂上摆着两张黄花梨木的椅子和供台,供台上还摆放着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里面点着檀香,一根白雾细烟从香炉中冒出,梨花木椅上坐着何氏,底下旁边坐金银珠宝两姊妹,林佩留上前规规矩矩的给何氏跪安。
半天不见何氏叫林佩留起来,只听她跟金银珠宝两姊妹说着秋后要去明静寺上香礼佛。
林佩留听到明静寺时心里有一点点起伏,握紧手继续跪着。
这时,林老爷走了进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林佩留问道:这是作甚?
本来何氏是想给林佩留一点难看的,没成想林老爷回来了,神色有点尴尬的看着林老爷急忙说道:这孩子是过来给我请安的。说着从高堂下走了扶起林佩留,亲热地握着她的手说道:这孩子孝顺。却暗自捏住林佩留的手使劲威胁着。
林佩留不动声色的挣开何氏的手,盈盈笑到上前挽住了林老爷亲热的说道:孩儿给爹爹请安,小女儿娇憨的姿态尽显。
林老爷一愣,原本想教训几句的话却迟迟没有说出口,面对林佩留突如其来的亲热,林老爷突然有点不适应和感慨万分,这个女儿自小没有在自己身边长大,娘亲又早的死,小的时候不是没有抱过她,可是一抱她就哭,渐渐的就少了亲热之心,却没曾想这个女儿已经长了这么大,想到马上就要嫁人,心里突然有点内疚,觉得亏欠了她。
何氏见林老爷动了恻隐之心,立马上前拉过林佩留亲昵着摸着她的脸说道:好孩子,头一次见你跟你爹爹这么亲,你看这样多好,一家子和和睦睦的,以后可不许再使小性子了,惹你爹爹生气,话里话外暗示着林佩留不懂事,金银珠宝姊妹见状上前拉着林佩留的手亲热地叫着:长姐。
华翎隐身看着正厅里的各怀鬼胎的众人虚情假意娇言伪身表面上却笑的道貌岸然。
入夜,几名丫鬟大包小包的从庭院不停的来回穿梭,林佩留站在这座祖母曾住过的院子里,多年未住人,杂草丛生,西角口的一侧墙壁多年无人维修竟然倒塌,在饭桌上时,林佩留跟林老爷提到说自己想要搬到祖母的住处,说自己马上就要嫁人了,最舍不得祖母,想搬到祖母曾住过的院子里住上几日吃斋念佛,以表思念之情,林老爷当场答应,所以才看到现在丫鬟们连夜搬置东西,林佩留的东西不多也没几个值钱的东西,不到半个时辰,房子就腾出好了,自从祖母死后,被何氏赶到小屋,林佩留再也没来过慈心院了,这是她几年来唯一想念的地方,来到佛堂里面供奉着林府世代的列祖列宗,供台上最低的一处供奉着祖母的牌位,上面已经落满了灰,林佩留上前掏出怀里的手帕轻轻擦拭着说道:祖母,佩留不孝,这么久才来看您,你不会怪孙儿吧?
不知过了多久,小梅掀起帘子进来说道:小姐,夜深寒气起来了,这里冷,跟我回去吧。
林佩留抱着祖母的牌位说道:小梅你怪我吗?我离家出走没有带上你一起逃走。
小梅立马放下手里的灯笼抱着林佩留哭着说道:小梅从来都没有责怪小姐,我知道小姐没有带我走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林佩留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小梅说道:我不带你走是因为我知道,我就算逃离出去了我没有足够傍身的银两,你跟着我迟早会被饿死,与其让你跟着我活活被饿死,还不如在林府里好好待着,虽说会被人欺负,但不至于会被饿死。
小姐我知道,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我从小跟您一起长大,您心里想的什么我难道不知道吗?只是小姐我求您了,我与其跟着您被饿死,我也不想被您抛弃啊小姐!
对不起,对不起小梅,我错了,我再也不会抛弃你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这林府的人欺负你了。
林佩留嘲讽一笑往事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眼前浮现,自己不能再软弱了,就为了这身边一心为自己好的人,一定不能再软弱了,要让自己变大,变强,这样才能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