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戛然而止,我们的生活本应该回到从前的轨道上,上课、吃饭、睡觉、上课,轮回循环。可当我回到教室后发现某些东西似乎变了。班上的同学特别是女生们,聚在一起说话时总会有意无意的用眼睛的余光来瞄我可又不愿与我对视;有时候几个女生本来叽叽喳喳的聊得正欢,却因为我的出现而戛然止住话题。
更奇怪的是回到宿舍后的情况。本来这时候是我们的青春卧谈会的时间,大家都会逞自己口舌之能事无边无际的吹嘘一番。在这个时间段,这个小空间里,大家什么话题都可以说,人人都以口出惊人之语为此刻的最高追求。不管开始的时候是什么话题,最后兜兜转转都会聚焦到女性、女生话题上。在这个话题中,基本上最后压轴出现的都是宋颖的名字。到这个时候,卧谈会也就到了最高潮的时刻,吹得兴奋的面色潮红,像个蠢蠢欲动的斗鸡一样。听得开心的此时也是如痴如醉,好像正有个婀娜女子向自己投怀送抱一般。在这个会上,我从来都是最安静的那个听众,只会在一些奇谈怪论迭出,整个宿舍充满了四处乱窜的男性荷尔蒙的时候,才会跟着他们呵呵傻笑几声。
而救人之后,我突然就成了这个卧谈会的主角,他们围着我问着各种问题。从他们的提问中我慢慢明白过来,他们关心的不是我,只是想通过了解我的感受来满足他们对宋颖的全部幻想。俗话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那一群色狼的眼睛个个都是冒着绿光的。班上哪些女生长得漂亮,他们已经观察得一清二楚。以往的卧谈会上他们已经把自己的垂涎三尺表现得淋漓尽致了,只是远观仍解不了因荷尔蒙勃发而引发的饥渴。现在,因为我在救人的过程中与宋颖发生了直接的身体接触,这让他们认为我可以医治他们的空心病。
他们对宋颖的狂热引发了我的好奇,宋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生?我生平第一次对女生的容颜有了一探究竟的冲动。回到教室,尽管碰到对面低着头走过来的女生时,我依旧是低着头或者看向别处,可错身的瞬间,眼光会极快的在对方身上扫过。如此这般,倒也在极短的时间内认识了班上绝大多数的女生,只是缺了些男生们描述的那种让人心旌摇曳的感觉。直到见识到了宋颖的容颜,我才发现宿舍里面那些家伙天天为她发狂是有理由的。
与平时一样,那天我故技重施,在错身的一瞬间眼光快速的从她身上扫过。只是这一次我的眼光扫在她身上就再也无法“过”了。她像《登徒子好色赋》中的东家之子: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如此容颜,我的眼光自然无法脱俗的被她吸引。我不得不承认,古人见到美女的表现比现在的人要坦率、自然、真诚得多。不管是文人士子还是市井走卒,见到美女都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艳羡之情。曹子建见到洛水女神时“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愿诚素之先达兮,解玉佩以要之。”《陌上桑》中的贩夫走卒见到秦罗敷时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
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他们率真到几乎可爱的程度。或许坦率的欣赏才是对对方美貌的最大尊重。
不知从何时开始,现代人见到美女不能直视,更不能注视。如若不然,就会被视为好色之徒,禽兽之举。可惜今天人们只是惧怕被人指为禽兽,却不知道自己不敢表达出对美女的欣赏赞美,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吗?况且诗经中早有语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是君子之举又有何惧哉?可能人们更喜欢在内心里装着个禽兽,却要表现出谦谦君子的姿态,而不是做一个坦荡的真君子。长时间的伪装已经让人们怯于面对真实的自己了。
我就这样痴痴地看着她,仿佛被她摄取了魂魄一样,如同一节木头一般戳在她的面前。她的脸微微一红,咳嗽一声说:“你挡着我了。”
她的声音极其轻柔若游丝一般,却又有着一股缭缭琴音般的琤崆。我猛然震醒过来,吸一口气顺带着把要流出来的哈喇子吸回去。我侧转过身子给她让道,欠了欠身子连声对她说着对不起。她把头压得更低了,手捂在口鼻上小跑起来。她跑动的样子真美,那头柔亮的短发随着跑动的步子缓缓起伏,好像三月里春风吹起的柔波一样。我的心啊,随着这柔波荡啊荡。直到她消失在楼道口,我的心仍然不知道平静的随着楼道里的脚步声而荡漾。我恋恋不舍的转过身来,迎面撞上的是班上男生们怪怪的眼神。他们倚靠在走廊上死死地盯着我,那些不友善的眼神似乎在鄙夷的吐出两个字: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