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寒假我都在等待宋颖的消息,可她好像在这个人间消失了一样再无音讯。
我一直在心中保留着她回来的希望,可是老郝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我感觉她回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每次想她的时候就把她的照片拿出来。我看着她对我甜甜的笑感觉她就回来了,我的生活又有了盼头。可是当我把她的照片放回皮夹里的时候,感觉她又从我的生活中失踪了。
这种失落的感觉长久的缠绕着我,可是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她。我决定与她合为一体,这样我就永远都不会丢失她了。
我辗转在这个偌大的陌生城市中,去寻找着能够让我与她融为一体的地方。终于,我找到一家纹身店,准备把她的头像纹在我的胸口。
纹身师拿着照片,瞟了我一眼,说:“这个工程可是有点大哦,要做的话会比较贵,你确定要做?”
“多少钱?”我问。
他伸出四根手指在我面前摇晃了一下,嘴里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四位数?”我问。
“是的,四千大洋,做不做?”
“这么贵,能不能少一点?”
他又吐出一串长长的烟圈说:“技术有价,但是故事无价、情义无价。我这里是从来不讲价的,就看你自己喽。”
他躺在老板椅上摇晃着身子,一副太公钓鱼的样子。我手摩挲着宋颖的照片,咬牙说:“好,四千就四千。不过给我半年时间,这中间不许涨价。”
他枕着椅子的头抬了起来,那双眼睛带着些诧异的神色看着我,不过很快恢复到刚才的样子。
他说:“可以,没问题。”
“一言为定!”我甩出这句话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慢走,不送啊。”
这半年,我从学校消失了。为了筹集纹身的费用,我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码头工地,感受着劳动带来金钱的快感与痛苦。好在我够拼命也够幸运,总算把钱攒齐了。当我把那笔钱扔在纹身师面前的时候,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我说:“吆,哥们,你还真来啦!”
我没接他的话,指着钱说:“钱齐了,动手吧!”
他一翻身从老板椅上滚下来,把那叠钞票收进裤兜里面,笑嘻嘻的说:“得勒,马上开工。”
走进那间阴暗的工作室,他收拾了好半天,拿出一支针准备往我身上扎。
“这是什么?”我问。
“麻药啊,你这个工程大,打点麻药才不会那么疼。”
我推开了麻药,对他说:“我不需要麻药。”
他诧异的盯着我说:“会很疼,不打麻药估计完不了工。”
我笑了笑说:“来吧,我扛得住。”他还是摇着脑袋不肯动手。我说:“要不咱们签个协议,要是我疼死了不追究你责任,与你无关,怎么样?”
他妥协了,但仍然不忘提醒我说:“哥们,要是太疼你可别硬撑着,可别害哥们啊。”
我脖子一歪说:“来吧。”
随着电机声音的响起,针头一次次的扎破皮肤,汗珠一层层的往外冒。开始是一层层的小汗珠,慢慢的汗珠越来越大,到后来我整个人好像掉到了河里一样全身湿淋淋的。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感觉自己好像飘了起来。在飘飘摇摇中,我似乎又看到了宋颖。我看到我和她骑行在湘江边的乡村小道上。她正抱着我的腰,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在前面把着车头给她唱歌。风吹过来,她的头发往我的脖子里面钻,她的香气往我鼻子里面钻。这一刻她似乎睡着了,我也睡着了。
我挣扎着张开眼,眼前没有宋颖,一股失落感再次涌上来。但是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和药水味提醒我,她已经长在我的胸口了。
“哥们你终于醒了,刚才可吓死我了。”
“好啦?”我问。
“好了。哥们你是个狠人啊,刚才我还以为你不行了呢?”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我死不了。”我说。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拿出一根烟点燃了塞在嘴里。
“抽一口?”他又点燃一根递过来,“会没那么疼。”
我摇摇头,手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往外走。
他叼着那根烟追着我的背影说:“兄弟,有空过来喝酒,我喜欢有故事的人。”
我对他摆摆手,一头扎进阳光里,消失在茫茫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