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明玉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一点点褪去血色。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仙宫，往天雪山下而去。
先仙庭刚刚经历了一场审判，此刻已重归寂静。明玉踏上台阶，就见庭中躺着一抹白。霎那间，脑中似被什么砸中，一阵阵晕眩。他踉踉跄跄地扑过去，颤抖的双手搂起那具冰冷的身躯，泪水氤氲了双眼。
他想起来了，那日师父叹息着留下一句话：“纵为仙身，亦归尘土，玉儿爱笛，为师便赠你一只骨笛，如何？”
她竟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明知违背仙规的下场，却仍要与他沉沦。她终于解脱了，不用再守着沉重的仙规，乏味地活着。
可是他呢？为什么要留下他一个人？明玉想不明白，师父到底爱他吗。
“怎么，后悔了？”芜祈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许是在暗处等他良久了，“你可知她认下了所有罪责，自尽于此，保住了你的性命？夙兰仙君一生清明，只有你，是她身上不可磨灭的污点你当真是该死！”他倏然出手，直逼明玉脖颈。
然而，明玉竟凝聚出一股不弱于他的力量，将他的攻势挡下。芜祈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震惊至极。
明玉看着他目光凉得刺骨：“很惊讶么？师父将修为都渡给了我，如今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知道师父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因为你与别的仙君一样，成了仙规的傀儡！”
明玉将夙兰的仙身抱起，走出仙庭，带她回天雪山。徒留芜祈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从此，天雪山巅，一座孤坟静卧于此。
——
夙兰仙君的徒弟不见了，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仙界众仙难得默契一回，皆未提起过他。
仙宫愈发的清冷，仙娥们除了几位念旧的，都另谋出路了。倒是芜祈还念着夙兰，时常到仙宫小坐，顺带照料照料那满院的兰花。
二十年了，日子一如往昔，平静无波。任谁也没想到，一件大事突然发生：
仙帝下令，修改仙规，此后再无人仙殊途一说。
谁会做这样的事？芜祈甚至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他。既然那人没有回仙宫，那便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芜祈提起一坛酒，去了山巅。未见其人，先闻一曲笛音，凄婉萦回。芜祈脚步暂歇，待得一曲终，他才缓缓上前。
明玉靠着墓碑坐着，知道他来了，但没有抬头。他摩挲着手中的骨笛，不语。
芜祈：“二十年不见，你这一回来，就威胁了仙帝？”
明玉只道：“仙界的规矩，难道不该修改？”
这倒是让芜祈无法反驳，索性换了个话题：“以你如今的实力，飞升成仙绰绰有余。”
“成仙？成仙有什么好的？”明玉摇头笑了，“拥有无尽的寿命，到头来也只是孤寡一人，倒不如百年之后与她同葬一穴，生虽无缘，死可同眠。”
芜祈默然。他承认，他确实不如明玉。想起自己曾经所以为的喜欢，该是多么的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