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厚见此,顾不得再维持做派,伸手拉住封少言,开口道
“少言这么急着走是为何,茶点都没用尽,再说了,令尊托付的物件我还没转交予你,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封少言背着身子嘴角一扬,回身坐下,拿了块糕点边吃边说“也是,糕点不能浪费了,我得吃尽兴,省了一顿吃食。”
赵德厚闻言哭笑不得,有点拿捏不住这个平时也算有些来往的少年,又压不住内心一股莫名的情绪,问到
“你就不好奇令尊要我捎带给你的是何物?我可提醒你,价值不菲,我看到都心动不已,拿在手上可动过跑路贪墨的心思。”
说完低头转着杯盏,等待着这貌似很是有趣的少年如何应对。
少年不停的拿着所剩不多的糕点往嘴里塞去,头也不抬的说“赵大哥要有意,拿去便是。”
赵德厚闻言一愣,又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内心想到“我要真能毫无后患的拿走我还在这跟你废话作甚,这小兔崽子真是气人。”
口中说到“封家的东西我可不敢燕过留毛,我要真贪墨个一星半点,不用封老爷,我赵家家老就能把我给撕了。你这臭小子,说话忒气人,赶紧把东西拿走,省得我天天看着惦记。”
话说着从甲内摸出一个玉瓶和一个小木盒,略带不舍的往封少言身前一推,不再说话。
封少言这时不再狼吞虎咽了,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块糕点(也没糕点让他狼吞虎咽了),似是有些意犹未尽。
拿起桌上白巾优雅的擦嘴净手,然后看似不经意的拿起桌上玉瓶,拔开瓶塞往里瞧了瞧,似是没看出什么名堂,又凑鼻上去闻了闻。
看着封少言如此做派,赵德厚眼角不住颤动,强忍着没说话,待看到封少言就这么将玉瓶敞开放在一边打算去看木盒。
终是没忍住,一拍桌面,将玉瓶一把夺过,迅速的用那块深黑色不知什么材质的瓶塞将瓶口塞住,然后不忿的说到
“我说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你这做派我看着真想对着你脑袋来上一掌,我可是刚刚习得一门烈火掌,一掌下去别的不说,你小子这一头杂毛肯定保不住。”
说罢狠狠的将玉瓶往封少言身前一放,脸上尽是不忿。
这番举动看得封少言一愣,随即拿起玉瓶仔细端详。
见此,赵德厚心中总算有了一丝平衡,正要说话,就听封少言略带后怕的笑着说到“还好玉瓶没坏,这瓶子能值不少吧。”
听得赵德厚嘴角抽搐,脸上奇黑无比。手指抬起指了指封少言,似要破口大骂,随后深吸一口气,一手将长刀一抄,起身打算就此离去。
眼不见耳不闻为静,他怕再呆下去真的忍不住运起烈火掌对着这少年来上一掌,死不死不知道,至少心里这口气舒坦了。
封少言见此,知道要适可而止了,连忙收了嬉笑,伸手拉住赵德厚。
赵德厚用力一甩却没能甩脱,面色一凛,作气不打一处来样嚷到“这是要作甚,还要留我赵某人看戏不成。”
封少言满脸堆笑,松开手臂,拱手到“赵大哥莫要动气,小弟见识浅薄,有眼不识珍宝,还请赵大哥原谅小弟的孟浪,不吝赐教。”说罢深深一躬。
赵德厚见此,冷哼一声,双手抱刀站在桌侧,却没说要走的话,眼光犹带不悦的看着封少言。
封少言一躬起身,看着这般场景,再次堆上笑脸,伸手拿过赵德厚的茶盏和边上的茶壶,恭敬的倒上了一杯茶水,侧身奉上“赵大哥用杯茶水,消消气,小弟家境苦寒,确实不知瓶中是何物。”
赵德厚定睛看了看封少言,见不似虚言,端过茶水抿了一口,抱刀坐下,口中说到“封家大少都说自己贫寒,那这铁木城就真的没有贫寒之人了。”
说罢见封少言欲要解释,又开口到“我是搞不清楚你们玩的什么名堂,也无需向我多言。这瓶中之物呢我是认识的,也是凑巧在城主宴客时见过一次,甚是珍贵,名唤养灵丹,具体有何用我不知道,但应该跟修行有关,看城主和众贵客都很是在意的样子,想来必然珍贵。”
抿了一口茶继续到“我猜测肯定是跟日常练武用的养气丹有所类似吧,名字都差不多,不过养气丹对内气修炼大有益处,这养灵丹具体有何用就无从得知了。”
言罢看着桌上的瓶子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复杂。赵德厚作为赵家旁系,背景算是不错,但这类珍宝确实不曾有过,所以他所说的心动却有其事。
封少言听到养灵丹时就知道这是何物,未动神色继续听完赵德厚的猜测,见赵德厚望眼看来,连忙摆手到
“赵大哥别看我,我这人一向没什么志向,知识也是浅薄,怎可能知道这是何物啊。对了赵大哥,这木盒内又是何物?”
赵德厚确实有所怀疑封少言知道养灵丹功效,此刻见他转移话题也没有再问,答到
“这盒内之物也算珍贵,我也认识,封少想必也是认识的,盒内是十二份量的淬骨散和等量的融血膏,这可是好东西,对练武有极大的帮助。”
封少言听罢略微点了点头,这倒与他所料不差,只是赵德厚一介武夫只知道这两样东西对习练武道的帮助,这点无需赘言,说多未必是好。
只是...封少言很是复杂的看着玉瓶,刚才看过瓶内有三粒淡青色药丸,三粒养灵丹。
封少言摇了摇头未再多想,侧身对着赵德厚再次拱手
“承赵大哥情,此间谢过,耽误赵大哥好些时间了,小弟甚是不安,就此别过,我今日还得去把这些东西处理了。”说罢不等赵德厚反应,起身走了。
赵德厚本来看着这少年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还以为能听到什么秘闻,结果少年转身就走了,这一下没回过神,张大嘴巴愣在原地。处理东西?
那一布囊赵德厚不用打开都知道是什么,就那些玩意还没今天这一顿茶点值钱吧。
“对了,烦请赵大哥回个话,怕是要让封大老爷失望了。”
等赵德厚回过神听到这话时,少年早已不见踪影,快步走到窗口,看着少年走向坊市的身影远去,又侧头看了看坊市巨大木门上那道泛着青光的刮痕,神色复杂。
“那可是百年铁桐木打造的木门,坚逾精钢,当时我虽没使劲,但真要计较起来,我怕是打不过这少年,人都言这封家大少母族无人,不认宗家,跟弱母一起艰难度日,这内中怕是有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吧。”赵德厚心里这般想着往坊门走去,他还得继续执勤呢。
“左旗大人,您茶钱还没结呢!”赵德厚刚走出茶楼,小二随后跟出,弱弱的对着赵德厚喊了一句。
赵德厚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头也不回的甩了一块碎银,看着封少言消失的方向嘴眼一阵抽搐...
封少言一阵疾走,感觉已经走出茶楼那块的视线范围之后才慢了下来,轻嘘一口气,虽然没有感受到任何目光,但面上还是稍稍有些泛红。
有些丢人啊,但真的是囊中羞涩啊,摸了摸袖袋里只手可数的铜钱,封少言再次叹了口气,随后摸了摸藏在胸口布袋内的玉瓶和木盒,神情复杂。
淬骨散和融血膏他是在预料中的,三年前这时候也送来过一批,但养灵丹真的是出乎他意料的,而且是三颗。
“呵呵,不要丢了封家的脸面,封家脸面与我何干,七星楼选拔又与我何干,三年前就是这套说辞,而今又是这般。他封家不是已经有几人入了七星楼了吗,管我作甚。封清翊那小子不是一向诡计多端的吗,怎么还没能一手遮天,让人把这些烦人的东西给送了过来。”
心里这般想,脸上也有了些烦躁的神色,一时冲动就想拿了怀里东西扔的远远的。
可伸手进怀,触及装着丹药的玉瓶,封少言脸上又爬起说不尽的复杂神色。
养灵丹,三颗养灵丹啊,赵德厚说珍贵,却不知到底珍贵在哪,但他封少言是真的知道这看似不起眼的丹丸何等珍贵,不说丹丸,就这装养灵丹的玉瓶和这紫檀木心的瓶塞,换成钱财就能够好几户人家一生所需了,这丹丸根本无法用钱财衡量。
别的不说,单说封家,作为铁木城五大家族之一,封家是靠着替铁木城,替黑水郡,替整个大汉看护养殖城东铁桐林才有今天五大家族之一的地位的。
而封家看护养殖铁桐木所为何,铁木城尽言封家靠铁桐林边角料发家,但在封家生活了近十年的封少言清楚的知道,封家真正在意的,真正为的是大汉朝每隔三年下发给封家的酬劳。
每三年十颗养灵丹。所谓铁桐林边角料只是附带的。
三年十颗,供养整个家族,而今一次就取了三颗给封少言,说不得就是封大老爷这些年大半私存了。
这些,封少言心里很是清楚,所以内心复杂不可言表。至于为什么是托赵德厚送来,这点封少言也是清楚的,若是差人送到母亲那,肯定会被原封不动退回,亲来又拉不下脸面,只能托人送来。
所托之人也要有讲究,背景不大不小,不敢贪墨也不会多舌,这近两年镇守东四坊的左旗赵德厚就是最佳人选。至于赵德厚的些许试探可能是个人行为也可能背后还有深意。
就在封少言神色变换间,正巧路经一处家禽店,店内鸭子嘎嘎嘎嘎叫个不停,也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少年。
封少言看着街边店内叫的欢快的老鸭,咧嘴一笑,想那么多,还是去换了这些东西晚上给母亲带只老野回去煲汤。
想罢,轻笑一声,对着家禽店老板喊道:“老板,给我绑只老鸭,要精瘦的,我稍后就来取。”
说完轻快的扛着布囊往前飞奔而去。
“我不需要去七星楼争什么机缘,惟愿守护着母亲过些平淡幸福的生活。仅此而已,别无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