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北,朔方道,灵州府,武威关。
“曾叔,我们为什么要跑来风沙这么大的鬼地方啊?这里离镇江都小半年的路了。”
只见一支数百人的队伍,穿着和西北贫苦人家完全不一样的上等衣服,戴着兜帽,行走在武威关外的土地上。来自江南的他们,似乎受不住如此凛冽的大风和干燥的天气,不住的往嘴里灌水。
那名叫曾叔的男子,一身道袍,羽扇伦巾。对着身边一名小丫头柔声细语道:“我们陈家的希望,就都在这里了。江南是回不去的,先来西北投靠陈家二叔,日后再从长计议。”
“就这些天天只知道“砰砰砰”乱敲的臭工匠,还我们陈家的希望?我们陈家的希望明明是。。。大哥他。。。”小丫头一说到陈家大哥,顿时两眼通红。
“大哥牺牲得很勇敢,不曾堕了陈家的君子之风。。。”一名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哽咽道。
曾叔长嘘一口气,朗声道:“少爷、小姐、二小姐,族长走前吩咐过,过了这黄沙黄土堆砌的武威关,一路向前,就是陈家远房二叔朔北将军陈勇的地盘了,我们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陈家队伍里一名不起眼的青年听了点了点头,马鞭一挥,啪的一声,似乎打中了什么硬东西。
众人低头一看,只见路边黄沙土中,半埋着的白花花的肋骨条子被马鞭抽了出来。男丁们还好,陈家小姐们平日里皆是诗书礼仪,哪见过这些东西,不禁掩住了双眼。
队伍越往西走,塞外天地就越广阔。用当地人的话讲,像烤红了的大馕饼一样的红太阳浮在地平线上。陈家大小姐隔着面纱,用江南方言吟唱起前朝的名诗: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陈家小姐空灵的声音,飘荡在武威关外广袤的土地上,格外动听。
众人欣赏塞外风光不到数日,便听到远处的呼喊声。只见一群灵州府官兵装束的溃兵,扛着残破的军旗,衣衫不整,丢盔弃甲大呼大嚷着向队伍反方向跑去。
曾叔拦住一名士官模样的溃兵,偷偷塞了几个银元,问道:“大兄弟,前面发生了什么?朔北将军陈勇在哪?”
“陈大将军可能还在带人抵抗吧,上万鞑勒人突袭了前面的要塞,只有我们几个逃了出来。你们也快跑吧,看你们像是有钱人,可别被鞑勒蛮子洗劫一空。真遇到了,不是被杀,就是被鞑子们当成奴隶拐走。”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跑去。
陈家众人闻之大惊,一名管家模样的陈家人道:“听说鞑勒人杀人不眨眼,喜欢生吃汉人,天生两对狼牙,可以咬断最硬的头骨,要不,我们还是避一避吧。”
曾叔道:“陈威少爷,您决定。”
人群中那位不起眼的青年抽了抽鞘中明晃晃的夏刀,说到:“我们有数百精锐侍卫,岂是这些吓破了胆的穷酸边军可以相比的?灵州都督都说了,前面没什么大危险,为了早日救回陈家,一日见不到朔北将军陈勇,我就一日放不下心来。我意已决,继续向前。”
众人忐忑向前走,眼尖的侍卫看到远处土坡上,有数骑服色异常的骑士朝天射出响箭。
不一会儿,乌啦啦的涌出数不清的异族人。衣服盔甲都与中原迥异,盘着长辫子,打着黄亮的旗号,上绘一头金翅大鹏鸟。兵士们个个形容枯槁,面无表情,双眼无神而麻木。
平日不起眼的陈威少爷,这时却“哗”得一声抽出了细长的夏刀,大呼:“侍卫们,随我驱赶这些未开化的蛮子!”
说罢一马当先飞驰而去,众家将虽不情愿,却只得跟着向前。曾叔大叫一声不好,却来不及制止。
还未待陈家众女眷与工匠们反应过来,鞑勒人的弓箭就射乱了众侍卫家将们的阵型。接着,鞑勒兵一拥而上,不断有陈家侍卫们的惨叫传出。
陈家侍卫们哪是这些虎狼之辈的对手,只能凭借远超对手的精良盔甲与武器苦苦支撑。尤其这些蛮子明明没有什么盔甲,被刀砍在身上后,就像没事一样继续舞起大刀,将全副武装的侍卫砍翻,吓得陈家侍卫肝胆俱裂。
只见陈威少爷奋力击退数名敌人后,终被一柄角度刁钻狠辣的矛,从盔甲缝隙里刺穿了胸口。曾叔一身道袍,讲究清静无为,此刻却也坐不住了,率人奋力向前抢救少爷。
此刻,陈家少爷面门部又中了一箭,惨叫一声,跌下马来。曾叔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冲入人群,抢回了陈威。
曾叔正欲逃回陈家队伍,却用余光瞅见周围的鞑勒人挺着长枪团团围了上来,暗道“天亡我也!”
曾叔吓得魂飞魄散之时,忽听一阵鼓响,鞑勒人竟丢下他们撤走了。惊魂未定之时,只见一队穿着破旧衣服,打着从未见过的旗号的上千人马冲了过来。
为首一名将官模样的青年,浓眉大眼,面庞刚毅,身材高大魁梧。用令人安心的低沉嗓音道:“我叫赵英,黄巾军前锋大将,你们是何人?怎会和鞑勒狗贼遭遇的?”
陈家小姐们和曾叔手忙脚乱的为陈少爷止血,陈家管家出来与他们交涉。
陈家管家瞅着黄巾军将士破旧的衣衫盔甲,看着各个面黄肌瘦的兵士,虽然心里不屑,但眼下却摆出一副恭敬地神态道:“这位军爷,我们是江南陈家人,前来投奔朔北将军陈勇。”
“居然来自江南,我自小在庆喜镇长大,还从没见过江南人!陈平,你读书多,或许和江南的书生们可以谈得来,就由你带他们去找朔北将军。”
黄巾军中一名叫陈平的瘦长青年走了出来,令陈家众人眼前一亮。大西北汉子大多皮肤黝黑,胡子毛发一大把不打理,粗糙而又壮实。这名青年却有着大大的清澈眼神,身材瘦长,皮肤细腻,仿佛江南人一般。
“不用给我,我不能收你的。”为首那名叫赵英的汉子,一脸正气地谢绝了管家偷偷塞去的金子。
路上,那名叫陈平的黄巾军青年,满眼好奇地打量着队伍:“这就是传说中的世家大族吗?果然老夫子说的没错,世家大族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唉!”
陈家小丫头见陈威的血止住了,已松了一口气,笑道:“小伙子,你也姓陈,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呐。”
“是,我叫陈平,朔北喜乐镇农民头领家的儿子,现为黄巾军前锋大将赵英麾下。你们真的是老夫子说的大夏朝五个最大的大世家中的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