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苍云看着光晕之下的大王子,那一张脸,虽只是匆匆一瞥,却是深深的落在了自己的心中。这一个月来,每每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心中翻滚的便是妹妹最后的样子,还有,便是这个被人提走的小王子,可恨,这小王子刚走,那些人便捻了大火,如果不是这大火,或许妹妹仍有一线生机。
“小兔崽子别惹事”
领班又轻喝了一声,硬拽着景苍云,还不待他来得及呼喊,便生生将他拽到了殿外,景苍云见势不妙,使了一个身法,化作了狐狸,便要逃蹿开去,众人吓了一跳,不敢再看,便加快了脚步,景苍云还没来得及跑几步,却发现竟然动弹不得,试着想要挣脱开,竟发现自己仿佛被定住。
景苍云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提溜了起来,仰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少女已经将自己抱在了怀里,少女身上的香味扑的自己鼻头发痒,少女轻拂着他的狐狸毛,一边笑着说,
“哪里来的小狐狸,大王子的冠礼也敢跑来作乱”
少女举起了景苍云的身体,对着景苍云的眼睛瞧了瞧
“小家伙长的倒是挺可爱”
景苍云这会压制了灵力,化作狐形,挣脱之力甚弱,少女看似只是简单的抱住了自己,可身子确实动弹不得,犹如被敷住了手脚口鼻,只觉得周身压力围绕,身上的力量被压在丹田之下,无法施展,喉管也恰是被厄住,出不了声,他抬头看了一眼少女。
俊俏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少女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峨眉轻佻,那一双明亮的眸子如秋水之月,又像夏之凌波,身上并没有多少华丽的珠翠,甚是淡雅。
少女向侍卫们摆摆手,侍卫们便退了一步,让出道来。她抱着景苍云便进入大殿内,找了个位置便坐了,身边的人微微做揖,少女也都微笑着回了礼,景苍云定下心来一看,自己已经回到了殿里,而那少年近在眼前,少年的身后站着数十个样貌俊美的少年,一看就是狐族的儿郎,景苍云觉得殿中狐族的气息愈甚,完全不是自己能比的。
“你安分些”少女轻轻拍了一下狐狸头,“你看大王子身后,都是狐族本宗的儿郎,对付你这种山精野怪,动动手指,你就惨了”
说完少女开玩笑似的冲他做了个鬼脸。景苍云听到这话,只能先放下心来,女子说的没错,这大王子的冠礼,妖族高手如云,自己只能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儿臣嬎辰,叩见父王”
少年冲着高台上的大王跪下行了礼,大王缓缓的站起身来,从边上上来四个小宫女,领头的两个宫女各拿着两个木盒,大王缓缓地从高台上走下,宫女们便跟着身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随着大王的走进,景苍云只觉得胸口发闷,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大王的步伐的里弥散开来,如丝如雾,却又像利剑,直插自己的胸口。大王走的越近,景苍云便觉得压力越大,浑身不能动弹。
“今日大得,佑德所幸,吾儿嬎辰,勤善恭勉,礼智仁孝,今日授以冠礼,授太子位,高德元瞻,以敬天威”
待得高台上的太监唱罢,身后的两个宫女打开了前面宫女手中的木盒,里面装的是天和棋玉金冠和苍合玺玉宝印,大王伸出手,拉起了跪在地上的少年,
“我儿嬎辰,今日起,便是我大光的太子”
说完那个大光王笑了一声,席位上的众人便纷纷站起身来,少女将景苍云放在桌上,也起的身来,贺喜道
“恭喜陛下,恭喜太子”
狐族身后的儿郎接过了宫女手中王冠和玉玺,嬎辰跪下叩谢行了礼,礼毕,狐族的儿郎守护这宝物退出了殿外,嬎辰跟着大王缓步走上了高台,这期间,忽有一婢女从两侧的人群中窜了出来,来人手脚迅速,还不等殿内的玄卫,反应过来,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殿中间,嘴里不停的哭喊着,
“大王,大王,求大王给奴婢做主啊”
说话间,一小队玄卫已经冲上去,先头的两个人,伸出手拉起了地上的婢女,高台上的众人被突然冲出的婢女吓了一跳,纷纷侧面,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
“这莫不是大王子,不,太子殿下殿内的红雪姑娘么”
大王带着嬎辰缓缓的坐下,眯着眼,看了一下殿中的婢女,看了一眼嬎辰,嬎辰脸色难看,好似一头雾水,起身道;
“父王,这婢女确是我殿中的,名唤红雪。”
“大王,大王,救救奴婢吧,救救您的长孙!”
嬎辰听得这话,徒转身来,一脸惊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红雪,往后退了一步,却又缓缓坐下,看了大王一眼,便不再说话。
“这下有好戏看了”抱着景苍云的女孩轻笑了一声,捏了一珠果放到景苍云嘴边,“看来今天这场戏,没这么容易演完哩”
高堂下的众人先是噤声,转而切切私语起来,女孩顺手拿起一颗浆果喂食,景苍云撇过头去不予理会,她便也作罢,轻抚了几下狐狸毛,道
“你这小狐狸,长得俊俏,这一身皮毛却摸得不顺手,该是修剪修剪,去去杂毛,上些蜡,也好去勾引勾引其他小狐狸,怀个崽,也来这殿里拜上一拜”
景苍云听得这女孩的逗趣,又看着大殿之下跪着的女孩,瘫软的身子,头发散乱,不住的颤抖着,高台上的众人如烟如雾,反而看不清神态,殿中的玄卫像是得了旨意,上前正要将她拖走,忽听殿内一大臣起身奏道:
“大王,事关王族血脉...”
果然这戏还有下文,既然开了唱,就不会轻易罢了
“放开她”
大王挥了一挥手,殿中的玄卫便放开了婢女,守在一旁,婢女获得了自由,急的又向前跪了几步,边跪边说,
“大王,奴婢本是泰云殿的宫女,未曾想,王子看上了奴婢,强迫了奴婢,不料,奴婢竟然怀上了孩子,日前,大王子发现后,便要将奴婢关押斩杀,奴婢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可是奴婢想到奴婢的父亲在朝为官,大王子权势滔天,定会派人寻来,奴婢无处可去,只得冒死求到陛下,求陛下给我腹中的孩子一条生路”
婢女说完,便不住的磕头,大理石地板上虽铺满了地毯,却也被磕的砼砼作响。
景苍云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只觉得此女之语句句诛心,直指要害,这可真是,既失了身子又怀了孩子。这大王子若真是如此之人,真的是天理难容,他转而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嬎辰,嬎辰一边听着一边喝着茶水,若无其事的看着殿中的人,好似这婢女控诉的是其他人,和他毫无相干,等到婢女说罢,嬎辰站起了身,向大王行了一个礼,道
“父王,可容我问几句?”
大王神色中似有不悦,看了一眼众人,道
“你且问清楚,给众人一个交代”
嬎辰听得令,便走向前,站在那高台的边缘,问到
“红雪,你我主仆一场,我虽不知你受何人指使,但也明白你的处境,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可否如实做答?”
“女婢没有受人指使,一字一句皆来自亲身,奴婢今日来此,不求大王子你放过奴婢,只求殿下你给我的孩子一条生路”
“那我且问你,你说我强迫你行事,结下珠胎,这事我们现在无法取证,待得你生下孩子,我们滴血认亲即可,但你说我将你关押,我倒是问你,我何时将你关押,又将你关押在何处,又是派别人看守的你,我为何不即刻将你斩杀”
“回大王,依大王子之所问,七日前,大王子将我关押到泰云殿的地室中,让殿内总管沈文看守”
“回禀父王,是否可以唤我殿中太监管事沈文上殿”
大王看了一眼嬎辰,向身边的太监示意了一下,太监便让人去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来人回报,
“启禀大王,沈文死了”
“沈文怎么死的?”
嬎辰的语色一变。
“奴才刚到殿内,院内无人,到沈文房中一看,吊死了,人刚死不久,身体都还是热乎的。
“大王,大王,沈总管定是让大王子派人害死的,大王子见事情败露,便让人把沈总管害死了!”
殿中的女子又开始哭喊起来,这时殿中的大臣们也开始躁动起来,议论纷纷,高台上的王孙贵胄也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这家伙看着斯斯文文,竟是这样的东西”
景苍云心中正这样想着,台上的嬎辰又发了话,
“你说是我害死了沈文,那我且问你,我既然让沈文看守你,你又是何时,如何逃出来的。”眼前的大王子,神形如松,站在那高台边缘,望着殿中的婢女,依旧不紧不慢的质问。
“那日恰是四月十五,宫外会来人进宫捡马香,那香桶高大,入了夜,大王子来看了一眼奴婢后,吩咐沈总管将我斩杀,他走后,我苦苦哀求,沈总管他看我可怜,不忍心自己做这样的事,便将我放了出来,说让我钻到那香桶中去,香桶污秽,臭气熏天,守门的将领不会仔细检查,我便可以逃出宫外,可是我出了泰云殿后,便想着,我还有家人,大王子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便躲在了宫内,待得今日,才得以殿前求援,望陛下救救奴婢...”
“那我且问你,王宫虽大,你这几日如何藏身,还有...”
“够了”只听大王怒喝了一声,打断了大王子说话
嬎辰听的话,冲着殿中的女子挥了挥衣袖,转过身去,冲着大王,做了一个礼,“父王,且让我唤得一人上殿前,可做人证”
“来人,把这婢女先带下去”
景苍云听到这,觉得这事情已然是板上钉钉之事,眼前的大王子竟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胡北星,你快上得前来!”
听的大王子高喝一声,抱着自己少女身躯一震,景苍云抬头看了眼少女,少女原本一直托着脑袋看戏,此时也是正襟危坐,一脸疑惑,答了一声。
“叫我吗”
“对,就是你,父王,请再给儿臣片刻”
大王听的大王子的话,本欲起身,缓缓的又做了下来,“你还想说些什么”
“胡北星,你上来”
少女听的话,抱着小狐狸,忙起了身,抱着景苍云快步走到殿中,景苍云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高台,嬎辰正直直的看着自己。
“大王,胡小姐是大王子的金石之人,她的话断不可信”
殿中的婢女回头看了一眼胡北星,便又不敢再看。
“父王,能为我作证的人,不是胡北星,而是胡北星怀里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