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才想起,下午时他好像是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了只剩一件薄薄的打底衫离开的。那样大的雪,那样冷的天,那样远的路......
依稀记得他下午时身上也是这样烫人的温度的,可惜她那时刚刚失去了童贞,完全沉溺于自己的精神世界,悲伤得不能自已,根本没有心情去想到这些。简姝的心扑通一声掉进了冰湖,他不会就这样一直烧到现在吧?
她飞快地跳下床,随便捡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跑到他的药柜拿出温度计,边抠开他的嘴巴把温度计塞进去,边学着他以前的样子拿出酒精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拭身子:“苇杭,你快醒醒,你不要吓我......”
石苇杭仍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任她摆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简姝取出了温度计一看,39度。
简姝顿时就慌了,跳起来到处翻手机翻不到,只能拿酒精和湿毛巾给他胡乱地擦,累得满头大汗也机器般不知停歇,他却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怎么没有用呢?怎么没有用......”心里一凉,她猛地扑到他身上摇他,“苇杭,你快醒过来……”
......
“你下午时不是还很有劲的吗?现在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发个烧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
“你快醒过来啊!坏蛋坏蛋......做了坏事就用这种方式逃逸吗?你还没有给我个交代呢……”
......
“你快醒过来啊……快醒过来……”
石苇杭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全身只套着他的打底衫的简姝趴在他身上哭得梨花带雨死去活来,嘴巴里不停地喊着让他醒来,嗓子哑得他几乎都分辨不出来。他重新闭上眼睛又睁开,还是她,还是那个样子……
他掐了掐自己的指尖,微微的刺痛感沿着神经传来,这不是梦......
简姝犹自哭得厉害,腰上一紧,人忽然被带进一个炽热的胸膛里。“小姝,我们结婚,马上就结。”石苇杭呢喃着,用尽了全力把她揉进了怀里,仿佛要把她直接揉进他的心里。他的目光望着床铺上碗口大的血迹和她身上遍布的红痕,懊恼地直叹气。他最爱的女人,他一直捧在手里呵护的女人。他连一滴眼泪都舍不得让她掉的女人......却让她在今天受了这么大的罪,流了这么多泪和血。
梦里的他有多么的不温柔他再清楚不过,因为以为是梦,所以他几乎是没有一点儿顾忌,那样毫不留情的占领,那样狠命而不知休止的索取,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又是第一次接纳如何能承受住!她一定恨死他了。
一滴眼泪吧嗒掉在手背上,简姝的哭声戛然而止,意识和现实在这一刻顺利接轨。
“我不要和你结婚,你别碰我!”简姝一个用力推开他,跑出了卧室,抓了客厅的包,快速向门口跑去。石苇杭大病初愈,浑身无力,猝不及防被她推了个趔趄倒在了床上。他连忙爬起来快速地穿了衣服去追她,还没有抛出卧室,对面房间的门已经被砰一声关上。
石苇杭郁闷地狠狠抓了抓头发,一头把自己砸在了床上,手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他想过无数种两人结合的方式,但任他如何想,也决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狗血和无厘头。她本就因为昨天布谷风的反常对那件事留下了深深的阴影,更因为后来他误会她对她做的那些事让她对他害怕到不能自已,现在又是这样......似乎,时间也不对,地点也不对,方式也不对......总之什么都不对。
老天在和他开玩笑吗?他终于得到了她,却比不得到她来得更加糟糕,她现在看见他甚至都吓得打哆嗦。
可是事情既已发生,还有什么可以再挽回的趋势吗?没有。一时的冲动决定放弃她,已经让他后悔得不行,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更没有放弃的理由了。看着凌乱的一切,他的目光渐渐地变得坚定,手不自觉地握紧。这个女人,从此,他绝对不会再放手!
他猛地坐起来,打开门去了对面的房子。
犹豫再犹豫,他还是伸出手敲响了她的房门,然后是意料之中的无人响应,他垂下了手,“小姝,你在吗?我想和你谈谈。”
简姝正趴在沙发上哭得不能自已,听到他的声音,猛地拿起枕头包裹住自己的头,蜷缩进沙发里。
石苇杭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应,想到她走时那撕心裂肺的模样,他心里猛地一紧,顿时就有些慌了,他猛烈地拍门:“小姝,你在屋里吗?你还好吗?你千万别做傻事!”
“......”
“快开门,我有话和你说,你再不开门我闯进去了!”
正当他真的要闯开门时,门里忽然传来简姝的声音,“你别进来,我在,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她的语气太过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有经历过,石苇杭舌头不由打了个结,他放下了手,“我想知道,你......现在还好吗?”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简姝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现在社会这样开放,这又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事。我也不会去怪你,毕竟今天这一切,我也有责任。”
“......”石苇杭蹙了蹙眉毛,“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苇杭。”简姝把身子重重倚到门上,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苇杭,能不能不要说了......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稍微地静一静?我的心好乱好烦,现在真的不想再和你说今天的事了。”
石苇杭握着的手不觉地收紧,又松开,他慢慢地倚上了门,很长时间之后,简姝听到门口传来了一句:“好。”
他无奈而低沉声音如钟鼓一样在她耳边徘徊,令她的心一阵没有规律的紧缩,简姝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头,有一种头疼欲裂的感觉,她的脑子现在真的好乱!她所头疼的慢慢不是已经发生事情的本身,而是心里渐渐升腾起来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也是有责任的,或者甚至可以说,责任几乎都在她身上。因为醉酒而糊里糊把自己送到他嘴边的行为是其次,真正令她感到不安的症结是:明明在清醒时逃避到他不行,潜意识里,她却发现她是没有拒绝他的,否则当以为一切是梦时她如何会那样地配合,任由事情发展到那一步……
门里门外,两人长久地沉默着,各怀心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静默如死人般的空气里,她听到了走廊上他离去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