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的手机铃声在暗夜里突兀地响起,鼓噪着人脆弱的耳膜和神经,简姝皱着眉头从睡梦中惊起。
身子经过宿醉和那一场激烈的情事,酸疼困乏得不像是自己的。她挣扎着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拿过了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不由得一愣,简隅?这大半夜的他怎么忽然给她打起电话?
刚接通电话,来不及问出自己的疑问,简隅的哭声伴着不太清楚的啪啪的雨声透过手机已经传了过来,“姐姐!你快回来吧,呜呜......家里出事了!”
简姝心跳不自觉地就漏掉了半拍,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顿时睡意全无,“小隅,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好像是爸爸他又欠了别人钱了。那些人好可怕,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姐姐,你快点儿回来,我一个人在家好害怕,呜呜......”
头脑一阵眩晕,简姝身子一晃,差点儿倒在床上,她握紧了手机,“爸爸不在家吗?他去哪儿了?”
“爸爸和他们打了一架逃跑了,他刚才打电话说他去了舅舅家了,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姐姐,怎么办?那些人要是再来,家里就只有我自己了,他们好凶恶,我好害怕......呜呜......”
简姝心里一阵无法排解的烦躁,但眼下重要的事情是安抚年幼的弟弟,“小隅,你先别哭,听我说,你别害怕,姐姐马上就回去了。今天晚上你一个人在家一定要把门锁好,这么晚了他们应该不会再去了。如果万一他们再来的话,你也别怕,就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回去了,欠他们的钱一定会还给他们,千万别让他们动你,也别让他们乱砸东西了。”
嗯,我知道了姐姐。简隅乖巧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可是,你有那么多钱吗?爸爸好像欠了他们很多很多,他们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拉走完了,还说不到欠他们的九牛一毛。”
“......有,你就别担心这个问题了,我一定会还上的。这么晚了,你赶快去睡觉,明天还要去上学。好好睡一觉,等你明天一觉醒来我就到家了。”
“姐姐,你不要骗我,我醒来真的能看见你吗?”
“能,小隅,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快点去去睡觉。记得把门窗都锁好。”
“嗯,那我等着你姐姐,你一定要要快快地回来。”
直到挂了电话的那一刻,简姝还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冰凉的脸上有热热的东西淌过,烫伤了她的心,她才意识到一切都是事实。爸爸自从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没少惹出过祸端。因为输赢和街坊邻居打架是常有的事,欠别人个几百一千也有过不少次。可像这次一样的却是第一次。
他到底欠了别人多少钱?家里的东西搬完了还填补不了九牛一毛。又是欠了什么人?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讨债?
愣了一秒钟,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一把泪,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光着脚踩到地上,从床头柜里拿出所有的银行卡,又翻出房子里所有的现金,都装进包里。想了一下,又从柜子里拿出几件换洗的衣服,都塞进箱子里,然后甩上房门就跑了出去。
到了楼下,她快速地拦了一辆出租车,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机场,终于是在最后的时间赶上了那一班晚上回Z市的飞机。
......
晨曦未露时,飞机如期降临在了Z市。走出了机场才发现天空正飘着小雨,此时她才忽然发现一个晚上不到,自己已经和T市离了几千里之远的距离。
北国万里飘雪,南国却是小雨霏霏,寒冷刚刚乍现。
天空肃然澄净,街道干净,有零星的早起的行人,树木依然苍翠,有鸟儿叽叽喳喳地跳来跳去,一切都安静纯净的令人心安,然而她心里却是焦躁成一团。
刚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室的狼藉。家里能搬的东西早已经被一扫而空,空荡荡,乱糟糟得完全没有了一点儿家的样子,虽然以前也不怎么像。
她放下了行李,取下了套在脖子上的围巾,弯腰把碎落在地上的那个相框捡起来,用手指捻掉沾在上面的脚印。
照片上的妈妈笑得格外的温婉美丽,在如此破败狼藉的房子里却显得格外的讽刺和让人心酸。泪水在此时仿佛都是多余的,她猛地把照片翻过来按在胸口,仿佛多看一秒都是心痛。
而这个时候最不能要的就是心痛,最不该流的就是眼泪。家里出事了,简隅又年龄小,她应当是主心骨。
给徐姐打电话请了个假之后,她轻轻地打开了简隅的房间走了进去,哭累了的他顶着两个核桃眼窝在床上睡得正熟,身上的被子被他揉成一团抱在怀里。简姝走过去把被子给他盖好,才关上门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
石苇杭一大早就等在了她的门边。他不想敲她的门,就站在外面等,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眼看着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上班时间了,门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他还是拿出了手机,拨出了她的号码。
简姝正在楼下排队买早餐,看见他的电话,叹了一口气,直接挂掉了。家里的事情已经整得她一阵头大,她现在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去想和他之间的事情。他又打,她又挂,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周围人都投来狐疑寻味的目光,她干咳了一下,直接把手机关了机。
这下石苇杭再也不能淡定下去了。对她的担心像水草一样疯长,敲了一阵子门唤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应。
隔壁黑白颠倒的宅男愤怒地打开门斥责他大声喧哗扰邻。石苇杭凌厉如飞刀的眸子刷的一下射过去,那宅男顿时没了初始时的气焰,大骂的话也变成了抱怨,挺着胸脯说他如何如何不对,然而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最后嗫嗫嚅嚅地关上了门。
石苇杭布满血丝的眸子盯着紧闭的房门,又上前砰砰敲了几下,回应他的仍是一片死人般的寂静,他低咒一声,用脚踹了几下,攒了一股子劲儿,直接撞开了门。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卧室的床铺上的被子也没有叠,上面胡乱地扔着她的睡衣和一堆薄款的衣服,厨房里灶台一片冷清,还是几天前两人一起吃饭他收拾好的样子,洗手间里她平时用的化妆品也都没有了.石苇杭心里一紧,连忙又奔到卧室,打开了她的衣柜,应季的那些厚羽绒服都在,倒是稍薄的棉衣和大衣不见了,柜子底部放置着的她的密码箱也不见了踪影。
他的心一凉,像是忽然被人挖去了心脏般,一下子找不到了思想和灵魂,空落落的目光注视着空荡荡的柜子,眼睛痛苦地闭了一下,他抓着她的衣服一下子坐在了床上,又猛地坐起,跑到客厅拿起刚才放在那里的包,颤抖着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了徐姐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他抓着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平静下自己的声音:“姐,小姝她今天,有没有去上班?”
“没有啊!她请假了你不知道吗?”
请假了?原来只是请假而已。石苇杭慢慢地坐在了沙发上,抚上了额头,那仿佛消失了一个早上的心跳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儿节奏。“她为什么请假?有没有跟你说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