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国灭亡之后,秦的附庸国卫国的国君卫角主动上疏,请求自贬为民,许洛阳三百亩田,不再问政。秦王政批准了他的请求。
现在,除了秦王赵政以外,天下只剩下齐王田建和代王赵嘉了。
这个时候,秦国左丞相隗状主动站出,请求出使齐国,劝降齐王田建效法卫君。
隗状(公元前281年――公元前211年),这是一个张居正、王安石式的改革家,次之也可以说他是一个张璁、董仲舒这样的能臣,再不济也是一个宇文融、李林甫式的干吏。后来的王绾虽比他稍逊一筹,但和他也是同一类人。
隗状来到齐国,见到了齐王田建,对他讲:“从你们的王后在世时,把持齐国大政,一直与秦国修好,我们的秦王很感激她老人家,只可惜没有机会报答。如今秦统六国已经是大势所归,如果齐王您现在可以效法卫君,我们可以看在几十年友邦的份上,给您一块方圆五百里的领土,让您做那里的君。”
齐王田建与相国后胜讨论这件事,后胜不主张主动投降秦国,但是也拿不出第二个更好的计策,很是无奈。
齐王田建最后还是率全国人民投降了秦国。
嬴政派人给他修了一个方圆五里的大庄园,把他供养在里面。这庄庄园方圆五百里的各种赋税,每年有一半都交给他。
这次立了大功的隗状,被秦王封为邾(zhū)侯,赐食邑三千。隗状接受了赏赐,但后来又向秦王返还了两千九百户的食邑,只保留了一百户食邑和一个邾侯的位置。
看向如今大秦的版图,三晋与楚国的郡县已经划分完毕,齐国和燕国也早已被撂到了案板上。天下,只剩下了一个在匈奴的支持之下而苟延残喘的代国。但是,如果为了一个代国,再失去几万年轻将士的宝贵生命,这是无论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更何况,赵国亡国的惨烈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印入脑海与灵魂的那种。守孝结束以来的这三年里,庆轲天天带着吕不韦和秦舞阳来找他索命,整得他几乎已经不怕再做噩梦了。
此时已经38岁的秦王嬴政(公元前259年――公元前210年)已经饱受岁月的磨砺和精神的摧残,也已经慢慢步入他自己的晚年了(他本人只活了四十九岁)。他不能把最后的任务再留给子孙们,他得抓紧时间。因为他现在的哮喘已经越来越重了。
“丞相,太尉,廷尉,治粟内史……”隗状、王绾、李斯和董不害都被召到了秦王的寝宫,商议灭代的事情。恰逢秦王哮喘病发,躺在床上,不能多说话。
“代国……”
“臣等已经安排。陛下安养龙体,不必操心了。”王绾和董不害说道。
“隗状……”嬴政的眼睛迷离地看着天花板,“我大秦元献王,享年多少岁?”
“回陛下,有六十三岁。”
“秦平王呢?”“四十四岁。”
“惠文王呢?”“四十四岁。”
“武王呢?”“二十二岁。”
“昭襄王呢?”“七十五岁,孝文王活了四十九岁,先王活了三十三岁。”
“这些先王有的活得长久,有的活得短暂。也不知道寡人能活到何年何岁呀……”
隗状见嬴政心塞,劝道:“陛下,这人的生命,是在于德行与天道。您只要大修德政,绝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但是却没人知道嬴政有听进去。
隗状和王绾播出了五万士兵,命王贲、辛胜等人率兵攻取代郡。昔日赵国的风气再次展现,代郡一万三千兵士,加上匈奴援助的两千八百精骑,与秦国浴血奋战,双方在三月之间僵持不下。直至当年冬天,王贲等人才拿下代郡。
从公元前236年到公元前221年,秦王嬴政终于完成了他的统一大业。如果他的生命就此结束,那么上天给他的使命未免还是太简单了。
不过,在这一次伐代的战争之后,王贲和辛胜的部队没有发现赵嘉、赵干、赵过等人的尸首。加上先前的楚王熊启,这对嬴政的威胁还是不小的。
转过年来,寒冬腊月,嬴政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宫里的郎中对于嬴政先天的哮喘病束手无策。这个时候,隗状将一个叫铁冠子和一个叫道应子的奇人带进了宫,治好了秦王的病。
秦王很感谢这两个奇人,想用重金感谢他们。这两人都只是各拿了一小块金子,没有再取更多。秦王大摆宴席,来招待这两位救他于濒危的奇人。
招待了三天,道应子单独来见秦王,对他说:“大王,您现在已经统一天下,难道没有什么其他的打算了吗?”
秦王说道:“寡人重病将死,都是先生这样的奇人援救才得以存活。寡人一定会在国家各地修筑您二位的生祠,让所有百姓和寡人一起供奉你们。”
道应子摇摇头说:“草民并非如此言语。民是说,您的国家已经统一,以后的年岁里,您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办?”
“当然想过。”
“那么您打算了多少年以内的事情呢?”
“二十年。”
“嗷~那还是有点儿不够啊……”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陛下,恕民直言。此次我二人随祝您度过此劫,但是您的余生依旧不多了,您的计划应该抓紧了。”
“那么我的大限将会在何时来临?”
“在您的病症再次爆发的时候。”
“那么到时候先生还会再来吗?”
“大王,我等为您所用的续命术,是我派独门秘术。门派有规,续命术每人只能使用一次,请王上恕罪。”
“这么说,你们门派学的是鲁班秘术了?”
“王上圣明。”
“听说,鲁班门下学习秘术的,都要‘缺一门’。不知您缺的……”
“民所缺的,是‘独(年老而没有儿子)’。还有,您也应该‘缺一门’。”
“嗯?我也要‘缺一门’吗?”
“凡用过续命术、迅行术、驻颜术、速孕术此类的,当事人都是要‘缺一门’的。”
“寡人可以‘缺’哪几门?”
“哦,王上,您现在可以缺的有‘鳏(guān,丧妻)’,‘寡(丧夫)’,和‘残’……”
道应子看到嬴政的表情变化得严肃起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那么,如果寡人不‘缺’这一门,会怎么样?”
“民不敢说。”
“赦你无罪,但说无妨。”
“五雷正法……”
……
公元前221年末,嬴政把隗状、王绾、李斯、甘罗、冯劫、姚贾和董不害召集在自己的宫殿里,八个人就在这座小殿里制订了以后千百年的封建帝制:
最高统治者称“帝”,自称“朕”,大臣称帝为“陛下”。尊秦庄襄王为太上皇帝,取消谥号制度,今后自自己开始,皇帝称“始皇帝”、“二世皇帝”、“三世皇帝”,直至万世。
置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为“三公”,廷尉(掌司法)、治粟内史(掌农业)、少府(掌税收)、太仆(掌出行御马与出行仪仗)、宗正(掌皇族宗法)、卫尉(掌宫门屯卫)、典客(掌外交接待礼仪)、奉常(掌祭祀)、郎中令(掌宫殿内务)为“九卿”。
现在,我们可以管嬴政叫秦始皇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要讨论:秦以后的统治究竟是用分封制还是郡县制。最后,在李斯的主持下,秦始皇决定,全国采用郡县制行政,奠定了统一的基础。
道应子对秦王说:“陛下,自周厉王开始,列国纷争动乱已有五百余年,实在是伤了天地世间万物的和气。您应该祭祀天地,请天地保佑我中国生灵,顺便向天地表示您的功德。”
始皇深以为然,于是向廷尉李斯询问,哪一座山是离天最近的山。李斯表示自己才疏学浅,不敢妄论。于是又去问奉常甘罗,甘罗也不敢轻易回答。
始皇又问右丞相(百官之首)隗状,哪一座山是最高的山。隗状说:“泰山最高。”始皇问故,隗状曰:“齐国四方,有六座泰山,垒在一起,可以通天。”
始皇问哪七座。隗状又曰:“其一山者为地高隆起,其二山者为天时护佑,其三为川泽丰沛,其四为未遭战火,其五为孔孟墨子,其六为管晏风气。而您,将会是这第七座泰山。自古以来逢七必变,六国在您手里统一,正是大变。天意在上,民心在下,泰山封禅,理所当然!”
始皇大喜,令甘罗布置仪仗,自己要在泰山封禅。并且令隗状与郎中令姚贾一起选定跟随一起封禅的各级官员。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在泰山封禅,受万民拥戴。即日宣布,秦正式替代大周,冠以水德,穿黑服。并下旨,匈奴帮助代国,三年后将派蒙恬兄弟北征(但实际上他第二年就派人出击了)。
隗状再接到选拔跟随官员的时候,可以说是被赋予了莫大的荣誉。但是接下来将要给他带来灾祸的,也是这项使命。
莫看这隗状在官场混迹三十余年,处事谨慎,却也口蜜腹剑,狡猾多变。自秦昭襄王起便是上卿,在上卿之位上待了十六年,仕途一直没有起色。直到吕不韦倒台了,他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