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说到这，莫绝醉意全无，不可抗拒的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当即赶忙去换官服。
随陆羽一同来到善谋司专属大牢，这里很空旷，一般的犯人都转交给了刑部，此时只有罗华一人被关在这里。
“你们去门外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陆羽支退了看守，轻轻拍了拍莫绝的肩膀，也退了出去。
莫绝没有说话，盯视着被铁链锁住的罗华，努力回忆着当时囚笼中那些孩童的模样。
罗华此时已经被严刑折磨的虚弱无比，这也是为何莫绝不独自审讯的原因，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对犯人用刑。
艰难的转过头，罗华看到了莫绝。
“我，我见过你。”简单的几个字，让莫绝心头一震。罗华也不愧是一个硬汉，如果是普通人，再如此酷刑之下，早就不知道死了几回了，而他仍能开口说话。
“在哪里？”莫绝问道。他有些不太相信，毕竟十年的时间，相貌早就和孩童时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莫绝没有认出罗华，自然也不会相信罗华会是当年见过的孩童之一。
“一个囚笼里，十个馒头，一把剑。”罗华有气无力的说着。
莫绝只感觉浑身的寒毛根根竖起。当时的场景又浮现在了眼前。
“你怎么会说你记忆中的那个人，就是我。”莫绝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
“因为，当时我只杀了一个人，而那个人的样子，到现在还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那个人，就是你，我不会认错的。”艰难的说出这些话，罗华吐出一口鲜血。
顿时，那段最后的画面，两个孩子争抢一个馒头，馒头已经沾满了血和土，但是二人谁都没有放弃。扭打了好久，馒头飞了出去，一个孩子去抢，而另一个孩子却拿起了地下的剑。当那名孩童珍而重之的捡起馒头回身的一瞬间，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不！怎么会是你。”莫绝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最后那个男孩的脸，清晰的出现在他眼前。
快速走到罗华身边，双手抓住他的头，死死的瞪视着他。
太像了，尽管十年的光景过去了，但是那种眼神，脸庞的轮廓，鼻子眉毛，哪怕是嘴，都太像当初的那个孩童了。
“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不过我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那时我确定你已经死了。”罗华道。
“虽然我有很多事都想问你，不过今天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甩开罗华的脸，紧退几步，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我会再来找你，在我得到答案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说罢，转身出了牢房。
陆羽在大牢之外等着，见莫绝出来时径直离开，也没有叫住他，只是担忧的叹了口气。
莫绝独自回了司呈府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呆呆的坐在书案前。
答案明明就在眼前，他从那来的，他的父母会是谁，罗华都有可能知道。可就是这样，他怯懦了，他有些害怕结果，同样的，如果期望高了，而罗华又不能给他答案，他害怕那种失望。
就那么一直呆呆的坐着，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师兄，你回来了吗？”屋外传来周晴的声音。
莫绝没有回答，甚至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周晴等待了一会，见没有人回答，就悻悻的离开了，毕竟莫绝因为公事，很多次也不会回来。
善谋司内。
“他还说了什么？”良远追问道。
“没有了，他只说他见过莫绝，之后和莫绝说了什么，属下就不清楚了。”陆羽汇报道。
“好好查查这个罗华的身世。”良远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陆羽说完便离开了。
靖国，死卫军大厅。
“军呈大人，这是快马加急的文书。”一名军士递上一封书信。
坐在主位上的人结果信件，看了看。
“一群废物，计划如此周密，怎会失利？使团到哪了？”军呈继续问道。
“此时应该已到雨山脚下了。”军士回道。
“叫虎军乔装改扮，半路截杀，我不希望看到一个人活着回来。”军呈冷冷的说道。
“大人，这？”军士惊讶的道。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军呈恼怒道。
“是，小的这就去办。”军士说道。
司呈府中。
夜色渐深，莫绝打开窗户，抬头看着天空。慢慢的心中终于难得的平静下来。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夜未眠的莫绝，便出了司呈府，手中拿着一块石头一样的东西和一把被黑布包裹的长剑，步行来到最近的铁匠铺。
铁匠铺每日早早的便会开门，此时已经有五六个壮汉在叮叮当当的敲打着铁块。
“这位师傅，能否帮我把这把剑开封，再配上一个合适的剑鞘。”莫绝问道。
“拿来吧。”明显是店主模样的人接过长剑，将外面的布条去掉，仔细的看看了。
“需要多少银两，我这就付给你。”莫绝说道。
“这位客官，实在抱歉，您这把剑材料特殊，我从未见过如此坚硬的材质，我这可能无法开封啊。”店主客气的就要将黑剑交还给莫绝。
“那用这个呢。”莫绝随即又递出了良远给他的磨石。
“这便没有问题了。不过这么好的剑，必然需要好材料做剑鞘，我看您这块磨石就不错，将它与精铁融为一炉，便可锻造出不亚于此剑的剑鞘。”店主又看了看磨石，欣喜的说道。
“没问题，那便动手吧，需要多久。”莫绝问道。
“半日足矣，不过客官，我丑化要说在前面，我这铁匠铺规模小，我们这几人又都是粗人，如果您想要花式，便只能去大一些的地方，我这里只能打造最普通的样式。”店主诚恳道。
“最普通的便足矣，这是二两银子，正午之时我自会来取。”莫绝说完，放下银两便离开了。
“客官，您给多了。”店主赶忙喊道，但是莫绝却全然不再理会。
莫绝直接来到了善谋司自己的房间，他要开始着手组建属于自己的势力，而招募有识之士，便是第一位的。
天色大亮，陆羽和欧阳烈几乎同时来到莫绝的房间。
“莫老弟，你没事吧。”陆羽当先开口道。
“没事，两位大哥来的正好，我刚刚计划好了招募的方案，二位来参谋一下。”莫绝主动递上自己书写的计划。
“我来此，便是为了此事。既然要组建队伍，就不能所有事都要你亲力亲为，必然需要一些善谋司的老人辅助，我带了两人过来，都是我黄部中出类拔萃的存在，也算是我的门生，人品才能均属上乘。”欧阳烈道。
“那就太好了，我正愁这件事呢，欧阳大哥真是雪中送炭啊。”莫绝感激道。
“你们进来吧。”欧阳烈吩咐道。
当即，进来两名相貌各异，但无不是俊朗青年的人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莫大人。”二人躬身行礼。
“我来介绍一下，尽管他们也来善谋司快两年的时间，但是比起更多七八年的，还是差了些，不过胜在年轻又机警，武艺方面，也进步很快。一个叫苏怀，一个叫武召。二人对暗语机关之术都有所造诣，各方面都还算不错。你看如何。”欧阳烈道。
“那我岂不是夺人所爱。”莫绝微笑道。
“我们兄弟还分这些。那他们现在就是你司律处的人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在去黄部一趟，倒是我会召回附近的所有下属，让你好好再选一选。”欧阳烈爽快的道。
“老烈，你下手还真是快啊。”看完莫绝计划的陆羽，见莫绝已经恢复如常，也不再提及昨日之事，而是调侃欧阳烈道。
“我是急性子，当然是能想到的便做到了。”欧阳烈道。
“陆大哥，我的计划如何，可有什么欠缺。”莫绝问道。
“我没什么意见，而且有些事项还真是新奇，善谋司招兵买马之时也从未用过。老烈，你也看看。”说着，便将计划递给欧阳烈。
“既然今后这些人要归我调配，自然要符合我的要求。苏怀，武召，你二人正午之时去司呈府北面第一家铁匠铺，将我的剑取回。只说是开封和做剑鞘那把便好，剑是通体黑色的。”莫绝吩咐道。
说到这，欧阳烈古怪的看着莫绝，苏怀、武召也对视了一眼。
“大人，属下刚刚没有听错吧，您是说让铁匠为剑开封，还要做一个剑鞘？”苏怀直接问道。
“没错啊，怎么了。”莫绝也注意到欧阳烈古怪的眼神。
“快，你二人现在就去，务必将剑取回。”欧阳烈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说道。
“是。”二人也赶忙跑了出去。
“欧阳大哥，这是怎么了？”莫绝不明所以的问道。
“但愿来的急。”欧阳烈放下计划，站在门口等候着。
“那把剑我们都听司呈大人说过了，是一把不俗的兵器，所以老烈才把他珍藏多年的宝贝送给你。以为你只是开封。但你也是的，不知道机关术的起步便是锻造吗？”陆羽轻笑着说道。
“那就是说，我放着大师级的高手不用，却去找了学徒加工？”莫绝哭笑不得的说道。
“可不是吗。如果让老烈为你设计一个带有机关的剑鞘，到时便不仅仅是剑鞘了。”陆羽无奈的说道。
“唉，说出来也真是丢人，明明在夜凉国最大的情报机关，却连自己人的技能都不知道。”欧阳烈回身说道。
“欧阳大哥，你就不要调侃我了，我也是后悔莫及啊。”莫绝道。
不多时，苏怀、武召二人快步而回，看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没有错过。
“还好，赶得及时，再晚到一步，玄石就进了熔炉了。”苏怀道。
“而且师父您看，虽然只是个小铁匠铺，不过开封的技艺还算不错。”将黑剑交给欧阳烈，武召说道。
“嗯，确实还算不错，我回去再修整一下，就更好了。”欧阳烈仔细端看，还算满意的道。
“那欧阳大哥，剑鞘之事就有劳您了。”莫绝起身，微笑道。
“放心，不过机关之术繁杂，我可能需要不短的时间。”欧阳烈道。
“无妨，也并不急用。”莫绝道。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欧阳烈问道。
“想法？欧阳大哥，我对机关术一窍不通，能有什么想法。”莫绝无奈道。
“就譬如说增加些什么功能，盾牌、暗藏飞针，或是一鞘多兵。”欧阳烈解释道。
“一鞘多兵是什么意思。”莫绝感觉自己越来越糊涂了。
“大人，一鞘多兵便是一个机关组合，除了承装主兵器意外，还可以在前后左右承载其他兵器，例如铁索、弯钩等辅助类兵器，或是匕首，飞刀等武器。”苏怀解释道。
“还要如此繁琐啊。”莫绝已经听的不明所以了。
“不然这样吧，我来设计，然后草图完成后，在交给你，也免得你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欧阳烈道。
“这样自然好。”莫绝如释重负一般。但再看欧阳烈及他的两个门徒，满脸痴迷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对机关术是多么的热衷了。
“莫老弟，不用奇怪，老烈也是咱们善谋司里出了名的疯子。他钻研起机关术，可以五天五夜不眠不休不进食。”陆羽状似已经习惯了似的。
“五天五夜不吃不喝？”莫绝惊讶的看着欧阳烈。
“别听他说的那么夸张，水还是要喝的。”欧阳烈反驳道。
莫绝陆羽相视一笑。这还真是疯魔一般啊。
“三日之内，我将草图带来，实在是技痒，我先走了。”欧阳烈捧着黑剑和玄石，急匆匆的离开了。
“别看他这样，其实我们都很羡慕，有一种只属于自己的执着，是有多么的难得啊。”陆羽收起嬉笑，看着像个孩子一般离去的欧阳烈。
“只属于自己的执着。”莫绝低声重复着这句话，突然之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陆大哥，我们再去大牢。”莫绝道。
“去大牢做什么，现在可不是审讯的好时机。”陆羽道。
“我要去寻找我的执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