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的自我介绍显然让卡尔愣了一瞬间。
“这是一场战争，吴克。”
“而你的敏锐和英勇居功至伟。”虽然眼中充满疑惑，但是他仍然不吝赞美之词。
“哈！只是一些灵感迸发的时刻恰好被我抓住罢了，能够击退绿皮既是您的指挥有方，也是各位的英勇战斗所应得的！当然，还有诸神庇佑！”吴克半是恭维半是真心的感叹。
这位从战斗一开始就忙上忙下的骑士，显然不是某些仅仅继承了一个头衔的饭桶。他从一开始就利用自己的身份稳定了军心，随后运用自己的军事技能指挥调度这些只有一腔勇气的乌合之众。他是这场防御战当之无愧的指挥官。
“信仰生荣誉，西格玛庇佑！”骑士庄重地抚胸行礼。
这位吴克在异世界见到的第一名骑士大约四十出头，刀刻斧凿的脸留着络腮胡。他的胸甲熠熠生辉，装饰着绶带、勋章和一些奇异的纸条。中心镶嵌着骷髅的铁十字护符让他的气质平添了一份阴郁。
“西格玛庇佑！”吴克含糊地回了一礼，“现在，请恕我先行告退，我的雇主正在等待我的汇报！”他在骑士张嘴准备提问什么之前抢险结束了对话。
雇主？骑士略微恍然。
“请便。”他点点头，目送这位神秘的‘震旦’战士向三楼走去。
他的征途实在算不上顺利，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手下，不得不雇佣了佣兵。现在，又出现了绿皮这种不稳定因素以及一位可疑的异族武士——照他的语气，他还有一位雇主。
“哈孔，刚才这位战士的雇主是什么人？”他状似漫不经心地询问正要下楼的老板。
老板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吃力地抹着汗。“啊！这个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一名据说是费勒里来的贵族少爷！”他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的揣摩骑士话中的意味。
“.....和他们一起来的向导我倒认识，是咱们这爱德华亲王手下的一个马夫。请问有什么问题吗？”他随后补充了一句。
费勒里吗？骑士皱了皱眉头。“没事，你先下去吧！”他以待会去拜访的理由要到了贵族的房间号，接着放有点不安起来的老板离开。
但愿这位刚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士不会给自己的任务填上更多的变数，否则......
“我的‘钢铁处女’至少射死了一打地精外加两个兽人！至少！”
最后几名路过的佣兵嚷嚷着打乱了他的思绪。
他疲惫地闭眼咕哝了几声。祈祷西格玛能赐予自己更多的智慧，指引他看穿眼前的迷雾，让他痛饮胜利、洗刷耻辱。
失去尚可，失败无赦。
待睁开时，他眼中已重新换上钢铁般的光芒。
......
吴克并没有多少对胜利的喜悦，他的脑海中仍然回荡着那名老人的惨叫声。
也许是来这个世界的时间还没多长吧，他发觉自己做不到像看过的各种小说中，那些冷酷、理性、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英雄们那样漠视这些‘弱者’的惨死。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傍晚注视过他，和他一样消化着晚餐，他活着时不见得幸福，死去却充满痛苦。
真是幽魂不散啊，这群该死的绿色害虫。
他心思重重回到房间，惊讶地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朱诺？”
他心下一沉，拔出长剑迅速冲上望台。
绿帽也不在这。
一股恐惧夹杂着疑惑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大脑。
“该死的！朱诺？！”
“老大！！”
就在他脑中闪过一些可怕的可能性时，一声畏畏缩缩的尖叫从背后响起——床底下，某只地精完好无损地躲藏着。
“朱诺呢！”他一把拖出绿帽，焦急地询问。
“你这个蠢货。”闷闷的声音从旁边的衣柜中响起。
朱诺无奈地推开柜门，“不是你让我藏起来吗？我就照办了。”
吴克收起长剑，哭笑不得地放开了绿帽。
他长舒一口气，“你瞧，战斗让我脑子都搞混了！”
“所以，胜利再一次拥抱了你。”朱诺这次出奇地没有责备也没有像他常做的那样嘲讽他，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古怪又陌生的光芒，安静地注视吴克。
这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一小队莽撞的绿皮骑兵，攻坚能力不足。坚守成功并不出乎意料。”
为了掩饰疑惑，吴克自顾自地开始讲述，讲述这场战斗，讲述骑士、佣兵、旅客、奄奄一息的号手，还有疯狂的绿色野兽和狡猾得像个人类的绿皮首领。
“......我担心的是，它们到是一整只部族，还是只是前锋队伍？”
吴克不安地总结，他的手时而紧握剑柄，时而放开。
“不正常，这不正常。”朱诺坐回了他的椅子，安静的聆听，但当他得知这名绿皮的举动后，眉头拧在了一块。
“你对绿皮不了解，他们莽撞而凶残，喜爱狂暴的勇力胜于纪律与策略。”
“它们中很少有可以理性思考从而得出策略的个体。通常，依靠情绪与直觉才是绿皮的战争艺术。当然，只是很少说明不是没有，只不过一般来说只会出现于一些强大的战帮！”
“然而我们可以确定，这篇区域已经被清扫过一遍了！所以，这些必然是之前的漏网之鱼，而且是大鱼！”吴克沉声回应。
“没错，除非这是一群从其他地方新迁徙过来的。”朱诺又抛出一个新的可能性。
有用信息太少了，得出的结果就会繁杂而充满迷雾。
“看来，我们得下去会一会那位号手了。绿皮如果成为威胁，接下来的路程将寸步难行！”那几个血腥的夜晚划过吴克的脑海。
朱诺犹疑了一下，“那位骑士……”
“他是一名强大的骑士，但是佩戴着一种奇怪的护符！我对帝国的习俗没有了解，不过那种造型恐怕他不得不让我心生疑虑……”
吴克赶紧将那个镶嵌着不详的骷髅浮雕的铁十字描述给朱诺，他相信，骷髅这种灌注着死亡的符号，其含义绝对不会是多么吉利、正面——还加上那些可疑的，用蜡印在板甲上并且浸透可疑血迹的羊皮字条。
朱诺咯咯地笑起来，他听完描述，反而像是宽慰了一点，这让吴克疑惑起来，以为自己又闹了什么笑话。
“那是颅骨，帝国的颅骨标志，你说骷髅也没问题……哈哈！”
朱诺忍住笑声，耐心地解释给这名异邦战士，免得他以后闹出什么笑话——甚至是不快。
“颅骨在帝国，甚至是整个人类——我是说我们这边的人类社会，其实有表示纯洁、牺牲的含义。”
“人类——纯种的人，才拥有纯正的颅骨。没错，骷髅是有着死亡的含义，但在这黑暗的世界，死神莫尔的轻抚常伴我们，终途难道不是人类必然的命运吗？”
“而在黑暗，血腥，充满变异，污染与堕落的阴暗生活中，骷髅就更是正面象征了——这是纯正人类才拥有的。”
纯正人类？吴克细细品鉴着词汇。
“总而言之，那位骑士的颅骨，代表自我牺牲和誓死消灭敌人的意志。用死亡开创的伟业和奋战致死的决心！”
吴克回想起那些不向绿皮怪物们退缩的‘乌合之众’来。
“所以，这个是毫无疑问的正面标志，是战士与牺牲的标志？”
“没错！实际上，我之所以在刚开始给予你一定的信任，也是因为我检查过你的颅骨。”朱诺点点头，狡黠地翘起嘴角。
“这也是帝国的标志，常见、平凡、但是你最好抱以敬意。他们有一句箴言——烈士的坟墓是帝国的基石。”
吴克很喜欢这句箴言，觉得这一切都配得上他的敬意。所以他决定不再追究朱诺之前的试探。
“至于字条……那只是抄写着经文的羊皮纸罢了，据说有保护自身免受黑暗侵蚀的功效，可以给予战士以力量——军事学家们对此持保留意见，但是士兵们喜欢佩戴也不碍事嘛是吧！”
“所以，你除了掌握他是一名帝国骑士以外，还找了什么更具体的特征吗？”
朱诺推开房门，一边下楼一边轻声询问。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他仔细斟酌用词。
“他批的斗篷像是用——豹皮制作的。”
朱诺的脚步顿了顿。
“看来，这是一位猎豹骑士团骑士。”
“应该没有问题了。我们仍需谨慎，但是猎豹骑士团的荣耀我亦有所耳闻。”
披着豹皮就叫猎豹骑士团？吴克吐槽了一句命名品味。
“好吧！但愿这位骑士的佣兵手下们与他具有同等的品格。”
吴克记下这些势力特征，在到达一层大厅之前依然谨慎地走到前面，用身体护住自己雇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