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就在即将进去的时候,老爸忽然开口说话了。然后,我对身边的警察说:“让我再和我儿子单独说点事情。”几个警察犹豫着,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然后远远地望着我和老爸。
老爸站在我的面前,上下打量着我,微笑着说:“好好看看你,发现你好像又长高了,也比过去结实了许多啊。”
“是。”我回应着他,微笑地看着他。我知道,这个时候,是不应该流泪的。
“好好学习啊,争取能够出国啊。”老爸对着我微笑着说。
“嗯,我会的。”我微笑着说,心中却是一痛一痛的感觉。
“少去闲玩,还有,要注意身体啊。”他语重心长的说道。
“嗯,你也是,要保重身体啊。”我说,他点了点头。
“还有,一定要长寿啊。要照顾好自己。”我说,眼中忽然感到一阵湿润的感觉。老爸有些惊异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会报恩的,等到我学成归来,你要等着我啊。”我说,口中已经有些吐词不清了。眼中的泪水也流淌了下来。果然我还是哭出来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软弱。
“嗯。”他朝着我微笑着,将手艰难地抬了起来,在我的头上摸了摸,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一阵温暖的感觉,心也被暖气所包围,感觉身子是那样的畅快。但是,就在这畅快之后,却隐隐带着阵阵的悲鸣。我望着他朝我点了点,然后转身朝着监狱那边走去,那一刻,真的仿佛是永恒一般。
远去,望着他渐渐远去,我竟然感觉自己的魂魄也飞出了一般。
忽然,一阵枪响之声,惊醒了迷离的我。当我睁眼的刹那,竟然看见老爸应声而倒的瞬间。那一刻,一股莫名的冲动,身子朝着他飞快地跑了过去,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爸爸!爸爸!”我拼命地喊着他的名字,眼中的泪水在脸上泛滥起来。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一丝心理准备。
“晗倦……”他微笑地看着我,再次艰难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在我的脸上摸了摸。脸上感受到他手的温暖,心中却是一阵冰凉。
“爸爸!坚持住!坚持住啊!”我对着他说,然后朝着那边几个吓呆的警察大喊:“叫救护车啊!不要愣着啊!”
“来不及了……晗倦……”他微笑着,手指触碰着我的脸。
“不要胡说,你一定会没事,你答应过我的,你会长寿的啊!”我痛哭流涕地说道,紧紧地抱着他。
“听我说……不然来不及了了!”他似乎还在坚持着,胸口的血已经染红了大片的衣服,而我的心,也仿佛在滴血一般,撕裂的疼痛起来,含糊地说着:“我听着,你说吧,我都听着。”
“要照顾好妹妹……还有……照顾好自己……还有,千万不要……”他忽然不说了,而那双温暖的手,也在瞬间离开了我的脸,心仿佛空了一般。整个人愣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那么抱着他。
为什么到最后了,他还是在想着我,他这辈子到底有没有为自己想过啊!为什么一直都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想着,而我呢,除了和他争吵打架,我究竟还干过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情?人都说,养一只狗,见了主人还会摇尾巴,可是我呢,我竟然连畜生都比不上啊!
“千万不要怎样!你起来!不要报仇吗?你起来告诉我啊!”我朝着他大声地喊着,周边一片寂静,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接着,几个医护人员跑了过来。可是,就在他们即将靠近我时,我却发疯似的吼叫起来:“你们还来做什么?滚开啊!给我滚啊!”
“对不起,我办不到,真的办不到!我不会听话的,你起来打我啊!你起来骂我两句啊!我现在在叛逆啊!你不骂我我怎么会懂呢?”我对着老爸大喊着,使劲摇着他的身体。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我,纷纷低下了头“轰!”一阵惊雷撕破天际,然后,有个人走过来劝我,拍着我的说:“节哀吧。”
“你给我滚开!”我朝着他大吼一声,然后又看向了老爸的身子,继续喊着:“我会听话的,我以后都不会叛逆了,你起来好不好?”
老爸面上的表情淡淡的,静静地躺在我的怀中,一句话也没有回答我。在这惊雷阵阵中,他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我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心碎裂开来,又转入烈火中被烧灼着,痛!真的好痛!
大雨倾盆直下,瞬间便打湿了周围的一切,感觉是那样的冰冷,仿佛置身于冰湖之中一般,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爸爸,下雨了,醒醒吧,我们回家,我好久没有回家看过啦,你也是吧?我们回家……”我对着他轻声说着,用手擦去了他脸上的雨水。可是他依旧平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感觉体内一阵巨大的伤痛上涌,再也忍受不住了,仰天嘶吼起来:“呀!”
曾经厌倦着他的拳头,他的骂语,也厌倦他平静无奇的表情,厌倦他目空一切的性子。可是,现在呢,无论自己多么希望他再打自己再骂自己,或者他能够鄙视自己,都已经不能了。我还剩下什么,到底还剩下什么?伤痛冲击着头,只觉一阵晕眩,我顿时昏倒在了地上,什么也记不得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后来打听,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一天了。而老爸的尸体,已经在老爷的安排下送去火化了。心中一阵剧痛转而又是一片空白,身子不由自主起来,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现在做了一些什么,而当我神识再度回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宿舍门口了。
为何会想要回宿舍呢?我莫名地推开了房门,一切仿佛昨日一般。
灰暗的卧室,凌乱的床被,在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一碗已经腻味的面。而就在面的旁边,还放着录音器。我缓缓走到桌子旁边,打开了录音器,里面立刻传来了老爸的声音,听上去,心口又是那般的疼痛。
“晗倦已经醒了吗?面应该还没有腻,趁热吃了吧,记得你最喜欢爸爸做的面了。爸爸走了,或许五年后能够再见吧,也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一定要振作,不要去想着如何追查事情的真相,你姥爷会处理的。照顾好晗瑜,爸爸不能照顾她了,你一定要尽自己一个哥哥的责任啊!还有,爸爸还有一个心愿,我记得你小时候很想和爸爸去九寨沟,可惜一直没能实现,你带晗瑜去吧,完成我不能满足你的愿望。对不起,我食言了。晗倦,还会记得小时后爸爸为你唱歌吗?其实我唱的很难听,不过晗倦喜欢,那么爸爸就再为你唱一次吧,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