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接受兰溪河的委托。
这个老头子每天都在我耳边吹牛,说自己的儿子怎么怎么样,尽管我和兰沧兮是同班同学,可是照他那个习性,能拿个毕业证书就很不错了。
“白宇啊,你一定要找回沧兮。”兰溪河拄着拐杖不断地咳嗽着,脸色白得像纸一样,“他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很难受,一定要把他带回来啊。”我心里不禁发笑,以他的实力能遇不测的概率,和我的刀被砍断的概率差不多。看在老相识的面上,我还是接受了委托:“好吧,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如果他人不见了就别怪我了。”
听我这么说兰溪河的脸上立即露出了喜色,他握紧我的手,说道:“一定要把他带回来啊,我们都期盼着他坐上王位呢。”
就这样,我勉为其难地踏上了旅程。
1857年,叶清玄那老家伙已经统治了95年,我们这些贵族活在谄媚的社交和枯燥的联姻中,普通的老百姓现在连税都交不起,如果不是他们不会变为魇,估计已经爆发四五次反抗了。一走到大街上,迎面走来的市民无一不露出难色,有的胆子比较大的直接和我说:“老爷,不要再来收税了,来年的粮食都不够我们一家老小开支,这样下去我家的孩子都要饿死了。”我摆了摆手,选择不再理睬。如果兰沧兮看到他们食不果腹的样子,一定会把叶清玄砍成肉泥吧,毕竟是他们家族把叶清玄推上位的,结果没想到人家只是借着位置研究自己的幻术……
好了,该上路了。检查了下自己的刀后,我摸了摸墙壁,一道青黑色的影子浮现在墙面上,神似一个孩子的面庞。“墨影,我出发了。”我和他告别后,这个孩子点了点头,墙面再度恢复成最初的样子,这个孩子已经默默守护修罗域万年之久,有时候也觉得他一人有些孤独,可是没有办法,如今的修罗域就是建立在他的身躯之上,除非它被毁灭,不然什么办法都不能让他解脱。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有些伤感,于是扭头快步离开故土,现在的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从修罗域出发到最近的城域最少也要花两天的时间。等我到休息点的时候已经是茫茫夜色了,远处的蛐蛐唱着美妙的歌曲,矮小的村落还点着温和的烛光灯,如果静下心来还能听到孩子们勤奋的读书声,要不先找个地方歇脚吧。看着昏沉的天际线,我找了一家看起来不是很破旧的旅店,年迈的老板看了眼我的衣着和长刀,语气顿时变得恭敬起来:“武士大人,欢迎光临寒舍,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我从口袋里掏出通用的货币,摆在他的前台:“我只是想找一个地方歇脚而已,不用这么称呼我。”接着我还花了一部分时间跟他介绍了下自己的来历和目的,他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无名的旅客啊,既然踏入这座灾厄的城市,那么请万事小心。”
通过老板的话里我得到了些还算有用的情报:这座城市的统称为“忍域”,其中城市分为樱城、本鲮城和魔戈城。当然魔戈城最初的名字是泉珀城,改名是因为那里封印着一个名为“第六天魔”的怪物,其真名已无人知晓。准备休息前,我一如既往地看了眼绑在手臂上的银色链子,出发前我将兰沧兮赠送给我的礼物带了出去,只要周围有他的气息,那么这个链子就会变成血红色,这也代表了他的梦魇色彩。短短几秒过去,银白的色泽逐渐被猩红取代,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至少这一趟没有白来。
不过,兰沧兮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为何呢?
次日的早晨出奇的……吵闹。
几个全副武装的武士粗暴地闯进旅馆,手里拿着一张通缉令不知在说什么,大概是在找什么人。老板摇着头,脸色煞白地回答着,从他断断续续的语言里我大概能听出他不认识通缉令上的人,而且乞求他们不要带走他的谁。顺便一提,他们说的都是东瀛语,对于我来说只能听个大概,其中一个武士怒目圆睁地吼了老板一通,尔后他的同伴从地窖里扯出一个女孩。“既然无法向龙子进贡,就拿上祭品来抵押吧。”这是我唯一听得懂的话。
真是的,怎么是个城市都喜欢无休止的收税啊。我从楼上一跃而下,拔刀将最近的武士的手砍落,在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撞开女孩,以此来拉开他们的距离。“你是谁?”被砍手的武士拔出刀,目光落在体弱的老板身上。我示意女孩躲到安全的地方,把刀抗在肩上问:“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红色瞳孔,白色头发的年轻人?大概有一米八那么高,背着一把阔剑的。”为首的武士挥着刀,粗鲁地说道:“没听说过,不想死的话就滚到一边,妨碍幕府的人都将视为异己。”
啊,没有见到吗……我懊恼地摇了摇头,耳边传来的破风声使我的意识逐渐觉醒。几乎是一瞬间,我箭步上前踹开挡路的武士,刀刃反握砍下左边的家伙的臂膀,一击完了,紧接着的就是斜劈和直刺,锐利的刀锋在不大的空间内割出致命的剑风,不到一会武士们就伤痕累累,不堪重负地半跪在地上。“我就是一个旅人,要复仇的话就努力找到我吧。”落下狠话之后我捡起那只断臂,在手中抛了几下后丢回那只有一只手的武士。不知是不是被我的剑术吓到了,那家伙居然被吓得腿都软了,好一会儿才抓起手臂往外跑。
“年轻人,你摊上大事了!”见我赶跑了那群人,老板不但没有喜出望外,反而更加的郁闷了,“得罪了幕府的人,最后都会被送上祭台献给龙神,他们会无休止地追捕你,无休止地折磨你,最后让你痛苦地死去啊!”我毫不在意地说:“无伤大雅,我还没完成此行的目的前是不会轻易死去的,至少现在的事不会让我太无聊。”
另外,他是不是说到了“龙神”?
在记忆里,龙是在太古鏖战后才出现的生物,是仅次于梦魇的新生代霸主。但是这个生物存货了数百年后就被“血祭神”韵风·仟魂全数歼灭,那场龙皇内战也成为了封尘的往事。凌澜和我说过,如今这个时代一旦将它们的力量挖掘出来,其后果几乎和那次鏖战没什么两样。我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摸了下挂在腰间的古式打刀,或许这次旅行要再度拔出它了。
当然,我现在要搞清楚幕府的动向,假使他们真的要发掘这份力量,那么这份力量带来的代价几乎没有人能够承担。告别老板后我走向市区,开始了我的旅程。
二
从郊区到市区有着一段距离,换好新衣服后,我以一名无名武士的身份融入了这个城市。和贵族的武士不同,像一般的武士都无法得到酬金和土地,连日常的开支都要自己解决。因为没有雇主,多数情况下他们和那些无业游民没什么两样,更多的情况下是加入一些自立的黑色帮派或是当地头蛇的仆人,以此来维持自己的生计。刚来到新地方没多久,几个面貌丑陋的武士就堵住我的路,其中一个还不知羞耻地伸出手:“新来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啊?要知道来我这里的人都要收过路费的。”我故作惊讶:“啊?当真?”他身后的小弟纷纷拔出刀,狂妄地喝道:“别装傻,再不交钱我们把你砍成肉酱!”
“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立即收回先前悠闲的语气,快速拔刀就是一通乱斩。只听一阵响亮的崩断声,那几个武士的衣物和随身的刀都被斩成数段,我缓缓地将刀收起,举起刀柄顶了下临头的下颚:“不要轻易惹怒一个外乡人,你无法承受他的怒火。”
真是的,怎么到了这个地方总会有麻烦找上我。
不知走了多久,我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比武台上,那里似乎是在招聘强大的武士给贵族当护卫,假如能入选的话,或许能从中得出和龙神有关的情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欣然前去试武,接待的秃头武士看了下我的衣着,随后问道:“名字。”
“刃理宇辉。”我随便起了个假名。秃头武士努了努嘴,说:“十五号,记得注意一下。”
找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坐下,看着台上的互相厮杀,纵使他们是普通的人,在挥砍这方面几乎和发狂的野兽没什么两样。劈砍、格挡、重砸、闪避……每一次的交锋都为了让对手出血,每一道伤口都充斥着癫狂的号角。“胜负已分!”当主持宣布结束的时候,失败者便被无情地拖下场,胜利的人则站在粘稠的血浆中,高举着刀刃欢呼着。“下一个。”轮到我的时候,我把腰间的其余两把刀卸了下来,活动了下筋骨后踏上场地。“你就是新的对手吗?”对面的武士不知是不是杀上头了,眼中的黑色仿佛透露着骇人的血光,“我会把你打败的,幕府的侍卫只要一个,而那一个就是我!除了我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能胜任!”
说罢,他便架起攻势咄咄逼人地朝我刺来。
“白宇,还记得吗?”好久以前兰沧兮和我便有过几次交锋,那时的我已经是修罗域数一数二的剑客了,“和狂野的猎手发生冲突的时候,要采取的对策是什么?”
当然记得。我也摆好架势,心中计算着对方的步数——
十步,五步,三步……就在刀刃抵达我的瞳孔的时候我猛然发动攻击,侧身闪躲避开他的直刺,左手伸出擒拿住对方握刀的手。
“首先,要将对方的獠牙扭断,使其没有可以还手的力量。”
清脆的骨折声回应着内心的训诫,没等那家伙发出凄厉的哀嚎,我就夺过他即将落地的刀刃,右肘击打在他的心口,刀刃插入他的大腿中。
“其次,就是要将对方的行动器官报废,使其无法逃脱反击。”
最后,我抓住他的另一只手,凌空一翻跃到他的身后,反转刀刃刺穿他的胸膛,粘稠的血液缓缓地从血槽流下,我拔出刀刃,默默地宣告了这场战斗的结束。
和刀刃相比,人的利益之心显得更加致命。
“很好,很好。”在一片掌声中一个衣着得体的扎辫子男人走上台,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欢迎你为我们幕府服务,外乡人。”
就这样,我成功地混入了幕府。至于兰沧兮,我还要花一段时间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