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3年,代号为“厄里芬”的清扫计划在中转站执行,以和平之翼为主导的扫荡军在当地大肆剿杀非本域的外来者,他们所留下的罪行将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和他们的遗体一起。
倾盆大雨的晚上,每个人都蜷缩在角落里期盼着明日的到来。
“杰斯,杰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摇晃着身边奄奄一息的孩子,“不能睡啊,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名为杰斯的孩子摇头,断断续续地说:“不行了……哥哥,我真的有点困……让我休息一下。”
“莫里斯,他被流弹打中了,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走到他身边,拔出腿上的匕首,“这样做只会让他更痛苦,而且还会招来和平使者。”莫里斯抹了把眼泪,不死心地说:“不可能!杰斯还可以走,他可以——”
忽然,怀里的男孩无力地垂下了手,身上的余温逐渐被雨水冲刷殆尽。壮汉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匕首收起来:“准备动身了,我们要赶在天亮前渡过莱茵河。”
直刺天际的探照灯贪婪地吸收着黑夜,此起彼伏的枪声成为这个夜晚唯一的回音。每个人都低着头,自顾自地往目的地进发,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逃出这个城市,舍弃掉他们原有的生活。“莫里斯,不要难过。”身边的一个男孩安慰道。莫里斯哽咽着,好半天才缓过来:“我知道,康斯坦丁。可是我还是很难受,在逃走的时候我应该阻止他去开门的。”康斯坦丁沉默了一会,说:“如果不开门我们都会被和平之翼剿杀,杰斯他这么做是为了给我们创造机会。”
“各位,新情报被我们截取了。”话音未落一个身上满是疮痍的甲胄改造人说道,“再过一小时,莱茵河的警卫就会被调到自由广场,那时候我们可以避免一场恶战。只是——”“只是什么?”队长问道。改造人的眼睛闪了闪,说:“第五区的幸存者们会失去逃走的机会,他们把自己的坐标暴露给和平之翼,以此拖住他们的步伐。”
空气冷得似乎可以被凝固了。另一个改造人拍了下队长的肩膀,把身后的步枪塞给他:“走吧,我们没有办法的。”
“虽然情报上说他们会转移兵力,可是我并没有截取道任何有关消息……”动身前零,也就是白吟海,他懊恼地看着手上的黑匣子,“他们不可能放弃莱茵河的,除非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迎战我们的准备。
四百号人,四百支制式步枪,两把重型机枪,五个防爆盾,这都是从那两个改造人身上拿到的。来到桥头的时候,队长还检查着装备的良好性,白吟海拿出随身的战术目镜,熟练地给枪支上弹:“所有非战斗人员全部撤到安全区域,能打的都排成一队,准备和那帮家伙迎战!”
年轻人不约而同地组成一阵方阵,强壮的男人们架起盾牌,拿上机枪严阵以待。一分钟后,代表和平之翼的军队们随着晃眼的白炽灯出现在桥的另一头,白吟海首当其冲地跑到前方,声大如雷:“冲锋!”
战斗一触即发,震天的枪响撕裂了雨夜的宁静。
白吟海穿梭在弹雨中,抬枪对准红衣警官的头一顿猛扫,溅射在身上的弹片不断地发出刺耳的哀鸣,却无法伤到他半根毫毛。“侧面!”紧随其后的队友推开伺机偷袭的警官,拔掉保险就是一阵火力压制。“第三小队记得善后,每一个幸存的警官都有可能呼叫支援。”白吟海指挥着,在他身后是数杆机枪的掩护,巨大的动机逐渐吸引了其他区的注意,当然也只是那些和平使者,在他们的火力压制下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外来者活下来。
“零,等一下!”就在他们准备突破重围的时候兰斯洛特将他叫住。白吟海回过头,不解地问道:“发现了什么?”兰斯洛特将手上的移动终端丢给他,忧心忡忡地说:“我们的通讯设备被人黑掉了,而且他们的区域码是‘1.1.2’。那个码号是……”
“——是他们的代码!”白吟海的瞳孔顿时收缩,还未等在场的所有人反应过来,桥底下的炸弹立即被引爆,呛鼻的黑烟与腥臭的血味重合在一起,几乎可以把人吞噬。“是‘毒蝎部队’,他们怎么会在这里?”白吟海拉起身边尚且还能活动的队友,看着两百米外的武装部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是来抓自己的,扫除出逃者只是顺手的而已。莫里斯见身边的人都化为了血沫,愤怒逐渐吞噬了他的理智,他抓起地上的一支枪,怒号着朝对方冲去。
“我和你们拼了!”
“莫里斯!”
毒蝎的队长只是抬手,一根带着倒刺的金属长鞭穿过雨幕洞穿了莫里斯的胸膛,紧接着血肉撕裂声响起,这个男孩的身躯如同蛋糕一样被切成两半,径直地坠入河中。“冷静,康斯坦丁!”兰斯洛特迅速地拦住身边的孩子,“我知道他们杀了你的父母,可是他们是正规的军队,和和平之翼那帮人根本不是一伙的。”
“而且还是来追杀我们的。”白吟海拔出背后的格斗长刀,同时关闭自己的通讯器官。
等到队长约翰起身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个队友和一群紫色的毒蝎厮杀的场景,他们互相在对方身上倾泻弹药,黄褐色的机械血如同泉水般从伤口涌出,不时割裂空气的长鞭将桥板砸出可怖的长痕,却无法伤到两人半分。“康斯坦丁,快过来!”他拾起地上的盾与枪,自己组成最后的防线挡在孩子身前。康斯坦丁果断地躲到盾牌后面,前脚刚走不远,后边就传来和平之翼扫射的声音。“其他人呢?其他人哪去了?”康斯坦丁焦急地问道。没等约翰回答,远处的白吟海就抢了他的话语权:“约翰,你他妈的怎么还不走?我们俩可撑不了太久!”
走?怎么走?前有军队,后也有军队。约翰咬咬牙,把康斯坦丁堵到盾牌和他的胸膛间,像一头发狂的公牛一样往前冲。密集的弹雨不断在他的背部留下血洞,而他的速度依旧不减半分,甚至还比先前加快了很多。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要被扫除?
“你知道的,没有信仰的人都将被视为异己。”
可是我们连基本的温饱都解决不了,为什么连活着的权力都被剥夺?
“显而易见,你们无法接受他的存在,神是不喜欢排斥自己的信徒的。”
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信仰吗?
“仅仅是为了这样吗?”
不知走了多久,约翰觉得自己的双腿似乎被灌了铅一样,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怀中的孩子的体温。“怎么暖起来了啊……”他苦笑着,“我记得还在下暴雨的啊。”
耳边环绕着听不清的呢喃,似乎是在喊他。
“啊,阿莲娜,你在呼唤我回家吗?”约翰再也无法架起盾牌,抱住康斯坦丁穿过混乱的战场,“你等一下……我先送这个孩子回去……就一会。”
说完,他仰面倒在了血泊中,赤红的血液被雨水逐渐冲刷干净。白吟海无能地嘶吼着,却没有人在倾听。
是啊,没有人倾听。
“轰隆——”
就在两人弹尽粮绝的时候,一道猩红的血影将在场的所有毒蝎都切成两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个披着雨衣的男人身上。相比他的外貌,他手上的大刀更为骇人,他缓缓举起刀,朝着断桥对面猛地一挥。
妖艳的鬼火组成一堵高墙,将所有墙内的活物烧成灰烬。另一个穿着长袍的少年慢悠悠地走到约翰身边,气定神闲地给他疗伤:“这个人还没断气,就是抢救时间有点久。”雨衣男回过头,指着咄咄逼人的直升机部队:“拦下他们是吧?”
“嗯,后遗症犯了的话我帮你。”
听长袍少年这么一说,雨衣男扯掉身上的雨衣,猩红色的血雾将他身躯包裹。一时间他身边的雨滴全数蒸发,身躯随着细胞的分化而变异。伴随着可怖的嘶吼,一只怪物握着大刀伫立在断桥边,身上的黑雾不断地腐蚀着空气。
有那么一瞬间,白吟海看到的不是一个怪物,而是一个救世主。一个畸形的救世主。
“啊啊啊啊——”怪物向直升机发出怒吼,双手持刀不断挥出致命的剑气,气刃所到之处皆化为灰,任何妄图阻止它的生灵都被余火烧成灰烬。地面的障碍清楚完毕,怪物抬起头,一个大跳直接踩到直升机上,刀刃向下直接洞穿机身,黑色的能量灌入飞机内,随着一阵连环爆炸,所有碍事的东西都被处理完毕。
从始至终,唯一的声音只有那阵凄厉的怒吼。
“步罹心,这两个人怎么处置?”确认约翰已经脱离危险后,化为人形的少年走向白吟海两人。步罹心安抚好被吓到的康斯坦丁,在他身上释放一道法术以此消除他的记忆:“他们都是逃亡者,并不是你的猎杀目标,放过他们吧。”
“是吗……”男人看着伤痕累累的两人,似乎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什么,过了一会他朝两人伸出手:“我想你们也是无处可去的吧?不如与我一同反抗这个世界,在这片混沌中寻求自己的一席之地。”
“招安吗……”步罹心喃喃道,“只靠我们两个人确实很难办事。当然,住所和伙食是可以保证的,只是要干点活比较累一点。”
“如果你们是盟友的话,我可以考虑。”兰斯洛特见步罹心没有恶意,于是开始提出条件。步罹心掏出一柄油纸伞,给受伤者挡雨:“这个城市有着让遇害者们憎恶的目标,我们靠着他们给予的报酬工作,直至这个城市恢复最初的光景。有意向的话就跟着我们来吧,我们和志同道合的人都合得来。”
似乎是回应着步罹心,在男人离开的时候,白吟海和兰斯洛特紧紧地跟在后面。“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战斗,如果逃亡的话就什么都不是了。”
“嗯。”男人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