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三年。
闹市间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边儿的道路纵横交错。如海的人群将某个路口团团围住,对着中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不远处的茶楼上,穿着绯红花衣的公子正侧目而视,漫不经心的看着那一片人群聚居地,悠哉悠哉抿了口茶。
人群的目光所聚处是自官府驶来的囚车,简陋无比,一匹瘦马气喘吁吁的拉着身后用粗绳固稳的木板子,上面放了个铁笼,笼中坐着个女人,她垂着头,一头长发盖住脸庞,看不清模样。
人们从各个角度试图看清这个可怜之人,一位大妈因为没有极好的观赏角度,最后颇为怨恨的放弃,装出自己什么都知道一般撇了撇嘴,一边留意身后自家摊子是否有生意,一边自以为风流的甩了甩手帕。
“哼,倒不像是什么好人。好好的姑娘家,干什么不好,非要干点儿进大牢的事儿,活该死了...”
话音未落,旁边自家的男人猛然捂住了她的嘴,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旁边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闭嘴,你看好了,那可是当今圣上的皇后!她就算坐大牢了也比咱金贵。”
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靠着笼子较近的人大着胆子扒着牢笼往里看,须臾惊呼一声:“这这这,这果真是咱的皇后啊!”
这时人们都想起来了,一个月前不知从哪传来了皇宫的消息,当时可谓撼动了整个京城——当今皇后樗里氏背地里与某个官员私通,月末斩首。粗略算算时间,这是今日无疑了。
正当人们惊异于此消息时,笼里的女子动了动,缓慢抬起了头。众人屏息,自觉向后退了几步,想要一睹皇后容颜——即便是已经受了酷刑。
那女子的皮肤本就白皙,现在因失血过多,在太阳的照射下更是白的晃眼。一张丹朱红唇如今已被冻的发紫,她耷拉着眼帘,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世人都传圣上身边的那位神秘皇后美若天仙,更是被皇帝视若珍宝,将其藏在深宫中,除了皇后的贴身婢女和皇帝本人可见,其他人一概不知皇后模样。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不仅被市井之人尽数看了去,还是以这副狼狈模样,众人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好。本来热闹的大街顿时寂静下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人打破了沉静,之后却再无人接话。
瘦马咯咯吱吱的缓慢上路,众人为其让道,一个个的表情仿佛是在为这位即将死去的皇后哀悼。
听闻这位皇后,不仅容貌甚佳,而且智慧超群。上一年北部大旱,皇帝带皇后亲临北部进行考察。皇后因无法见人,特安排了几位宫女到各家各户散发些急救的净水杂粮。那些因饥迫而死在街头的女孩子们,都被皇后安排尽数细细埋葬。众人感动皇后恩德,特意在每个村口都建了皇后的塑像。皇后的相貌众人无法猜测,就极力将她刻画的宛若天仙,如今见了皇后真容,似是连那些雕像都不能比拟的。
彼时那位倚在茶楼大门边看得津津有味的店小二,突然忘记二楼那位公子哥儿还未给钱,急匆匆跑上楼去,却惊异的发现那位公子已走,桌上也并无银两。正急得焦头烂额,突然想起一件诡异之事:自始至终自己都在门口呆着,一楼也并无什么窗户可供溜走,那么他是怎么消失的呢?
店小二越想越可怕,身后冒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