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就是如此。”雷掌柜将之前他与羽清璇、金执事三人商量的计划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君不见没有吭声,脑中不断回想着每一个细节,努力寻找着破绽。
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没有什么大的破绽,一切按计划行事的话,想来便能很好的解决一部分江湖朋友的后顾之忧。
君不见欣慰地点头,自己还是多心了啊。毕竟没经历过什么事,心里没底,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过度紧张了。
“嗯,我仔细推演了一遍,也觉得并无什么特别明显的破绽。幸亏大家了。”君不见笑道,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宗主客气了,这些都输属下们分内之事。也都是为了自家的后路着想。”雷掌柜见君不见也没有异议,就心里踏实了几分。说到底他心里也多少有些紧张,这个计划最初的构想是他设计的。成功了自然大家都好,万一哪里出了问题,那就不好说了,都无法估计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损失。有稍好一些的可能,但也有非常严重的可能,到了那时就只能听天由命,自己再做不了主啦。擦擦鬓角上并不存在的汗,笑着回应道。
“嗯,确实是他们的后路。也才如此要紧。我虽然挂着老道弟子的名号,却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奉我为主的。”君不见没有什么意外,就打算先返回客栈,看看老头刘颁回不回。摸准了他的时间作息以后才好计划行事。
雷掌柜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份契约凭据递给君不见。一边引路开门。
“那我就不留宗主了。这里毕竟是当铺行,留人太久怕惹人嫌疑。还请宗主见谅。”雷掌柜道。
“哪里哪里,掌柜的太过客气了。私下里你我兄弟相称就可。”
君不见笑道,君不见对雷掌柜印象也非常好。说起来还是当年机缘巧合救过掌柜的一命,不想之后发生许多事,竟然折服了此人收入麾下。私心里,君不见其实愿意多一些这样的朋友,不用太客气,彼此坦诚,没有什么负担。
“哈哈,那感情好。那雷放就大胆叫一声,君兄弟。”雷掌柜也不再客气。
“嗯。雷兄。”君不见回道。
“其实雷放心底也有些没谱。最好一切都如计划,那就再好不过。”
“嗯,那样最好。”
“宗主不必担心,除了这些,我们也做过几分预案,那也算计划之内。”
“是。雷兄,羽姑娘,还有金执事,我都是放心的。雷兄,你就不用送了。”
“好。那道长慢走!”雷掌柜笑着应了好,然后故意大声喊道。
君不见挥手示意,自顾自出了当铺行大门,又沿着原路返回客栈。
谁想,走在半路上,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人们开始奔跑着避雨。君不见也跟着人群移动,这么走一阵停一阵,走一阵停一阵。没有淋着多少雨,倒是两只袖子在屋檐下挡雨时被飘来的雨沫子打湿了。
君不见回得客栈,问小二要了一份炭火,换了身衣服,就躲在室内临窗听雨。
春雨丝丝这么斜飞着,好像一点都不着力,真是温柔啊。难得有这样舒适自在的辰光。
楼下街道上的人们都在避雨,也不如之前那般热闹,凝神细听,似乎整个天地都安静下来。
君不见静静地听着雨声,渐渐地仿佛自己也变成了雨丝,这一丝,那一丝,自由自在又无处不在,天地万物都沉浸在心底,似乎心底也有另一个世界在同样下着小雨。
自在飞花轻似梦。
无边丝雨细如愁。
这两句是谁的来着?
记不得了。
记不得便算了吧,反正也不要紧。
这雨真是自在呀。
君不见就这么放任着心底此起彼伏的念头,从开始的活泼泼一点点慢下来,世界仿佛也停了下来。
好久没有这样轻松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某一次在武夷山脉的森林里。
那似乎确实也过去了好久。好些年了吧。
君不见悠悠扬扬,飘飘荡荡,有一念,没一念的这么想着。
咦?这是有人在拉嵇琴(胡琴)呀。
嗯,这一段真好。漂亮。
此人功夫不简单呀,入了境界。
这一曲确实哀婉动人,可惜就是太悲了一点。想来也是一个天下伤心之人。
有此一场春雨,又听得如此一场嵇琴。胡琴春雨,真是绝妙!
人生得一已属难得了,不想今日竟然有此惊喜,真是万幸。
缓缓睁开眼睛,往斜对面一处巷子的角落里望去,果不其然,有一老人咿咿呀呀的在拉胡琴,也不曾刻意去避风雨。
君不见起身,下了楼,出门,再跑到巷子里。
两边阁楼的屋檐高低不平的挨着,雨下得不大,确实也漏不了多少进来,倒是偶尔一丝斜飘着的雨丝,可能会打湿老者的衣裳。
老人似乎是个跛子,一只脚不自然地放着,眼睛微闭,也不去管来人。
君不见也不吭声,就这么静静听着。
一曲拉过,又接一曲。
老人这么拉着,君不见这么听着,仿佛可以到一切终止。
这么仔细聆听,看着琴弦时而快,时而慢拖动着,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君不见似乎看见了琴弦的磨损,很细碎很细碎的琴丝若有若无的飘着。
时光都温柔起来,好像有另一个世界,音乐在翩翩起舞。
真是好技艺。君不见不由得心里暗赞。
听了这么多曲,也听出些意思,老人家有难言之隐,什么曲子到了最后都要带一点点悲苦,又夹杂着一点落寞和愤慨。
老人又一曲拉完,终于睁开了眼睛,确定眼前确实站了个人,一直在听他的琴。
君不见见老人望了过来。
拍手赞道。“曲子好,老人家技艺更好!”
老者苦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摆摆手,道。“如何当得,如何当得。小老儿一时手痒,让客人见笑了。”
君不见看看自己,忘了刚刚换了身衣服,此刻不是道士,却是一少年书生打扮,无怪老者笑容有些古怪。
这是以为我在取笑了。哪里有客人听曲完了,一个子也不打赏的。
“哈哈。”君不见一声大笑,以此掩饰尴尬,等心神稍稍平静,又打听道。“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尊姓大名?”
“客人客气了。小老儿胡不疑。客人叫我胡三便好。”
“哈哈。原来是胡三丈。听老人家数十曲,请随我去隔壁酒楼饮一饮茶。”
说着就拉着胡三要走。
胡三推脱了几次,挣扎不过,见君不见也不似歹人,就跟着进了酒楼。
正是:一晌人间清梦,小楼春雨胡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