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落后的古代世界，寻常人是不会看到一本会发光的书就跑的，异常者应该是在这都市中干了一些让人发指的事情，才让那老人这么惊惶。
别说老人，就连叶夜，在对上那些影子的时候，也怂得跟条狗一样，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有那种书的人就是异常者吗？
脑子有点乱，叶夜不禁停止了思考。
他感谢父亲留下了这本书，让他有重生的机会，但同时这书也把他卷进了不安，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要么茫然，要么恐惧。
能让叶夜稍微宽心的，是那王座上的男人，他权威得让人震伏。
叶夜向他提出不希望自己被监视，那人既然答应下来，其他人也一定会恪守。
那么叶夜肯定，至少在一段时间内，自己都不会被拉到那个地方了。
一步步来吧，首先，回家给姐姐报个平安。他这样想。
忍着恶心，叶夜在被肉块覆盖的墙壁上寻找出口。
一路上，他也没闲着。反复试验地试验那本书。
他发现只要呼唤出“魁霸司”三个字，那书就会立即在手中出现。
而当内心默念着让书消失，同时作上合掌的动作，那么书就会化作四散的光点消失。
那个水瓶男在攻击自己的时候，也曾喊了一句“空极邪”，八成也是呼唤书的咒语。
不过，书里的蕴含的力量，又该如何使用呢？
叶夜迫不及待地翻开书页一窥究竟，却让他大失所望。
首先这书并不是实体，从它半透明的状态来看，应该叫“书本形状的能量块”更准确。
书页里没有半个字，无字天书。
他试着来回叨念那句：神圣阶梯的刻度，诸灵王国的钥匙，褫夺天权的法典。
虽然听起来牛X哄哄的，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书没反应。
能用这书干什么，能力又是什么，没有答案。
这本书目前的唯一作用，仅仅是用来照亮道路。
又走了一会，已经回到他醒来的那个地方了。
既然是下水道，总该有能上去的梯子吧，叶夜四处找了找，偏偏就没有。
他想起那个逃窜的老人，他又是怎么从这里离开的呢？
记得那老人跑远的时候，地下传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那时候叶夜还以为是水声，现在想来，应该是机械或者齿轮咬合的声音。
借助着书的光，叶夜在贴近地面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把手，它就隐藏在混凝土的缝隙里，红蓝的颜色刷在两旁，原本应该是挺显眼的，现在已经被水泡得褪色了。
叶夜将手伸进去一拉，果然发出了一声鸣响，金属的活页向上折叠起来，露出一个脏兮兮的入口。
尽管很臭，叶夜也只能忍着，猫着腰钻了进去。
这东西应该是人们用来扔垃圾的小型电梯，他进去之后只能蹲着，电梯开始自动上升，缓缓地带他升上地面。
叶夜将书收起，以免引起麻烦。
四周也随之变得黑漆漆的，当然了，用来运送垃圾的电梯又怎么会有灯。
随着运转的声响戛然而止，电梯的活页在叶夜面前卷起。
光，灼眼生痛的光。
接着就是灌满耳朵的闹市喧嚣。
叶夜从电梯出口钻了出来，光芒和噪音让他感觉有点恍惚。
抬头想确认一下时间，在高耸楼宇的挟持下，只能看见皮带粗细的天际，淡紫色的夜空能看见云，灯芒赶走了星和月。
这里正是灵邦都市的下层街道。
绿灯亮，冒着黑烟的三轮小车开得飞快。一根高耸的黑色鱼鳍，在车流中尤为显眼。
那真真切切的是一条虎鲸，带着头盔的人骑在它峻黑油亮的背上，银色的圆柱形罐子捆在上面，那是他的行李。
履带嵌在虎鲸的腹部，让它可以来如自如，金属履带和地面来回碰撞，发出的噪音让人发指。
红灯起，人潮如云，抢着将斑马线填满，一个个走得比车还急。
交通转换的间隙，巨大的立体广告在十字路口中央平底出现，投射到半空，刺眼的光丝毫没有受到楼宇间那些蛛网连结般的轨道线影响。
一串闪烁着红色和绿色信号灯的铁笼沿着轨道线吊在空中，那是就是灵邦的公共交通工具，电龙。
“不是最美味，但一定最快乐。欢愉曲奇，健康的内啡肽，值得品尝。”巨大的短发女孩将圆环状的饼干套在手指上，一个个吃掉。
“γ食品分子公司荣誉出品。”
远处，高墙一样的楼房逼入天际，看不见顶端。
星罗棋布的亮点，房间如同蜂房一样紧密排列，云雾紧握着楼身，数不清的亮灯窗户，像是藏在云里的星。
叶夜的家，就在那片星海之中。
尽管脑海里还有都市的零星记忆，他还是被面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嘀嘀嘀！”
一个圆滚滚的家伙停在了叶夜前面，来回地晃动，像是讨食的小狗。
在它身后，还有数个小罐子游走着，它们涂着醒目的颜色，灵活地避开人的脚，趁着红灯的功夫，清扫那些落在地上的垃圾。
它们走过被履带磨损的地面，瞬间就将坑洼的马路打磨平整。
“去去……一边去。”叶夜不想理它，小家伙却紧紧地跟着，还嘀嘀地响个不停。
“干嘛？别跟着我。”叶夜说。
小家伙涂着饮料广告的表面打开一个小口，伸出黑色的铁管。
枪？！
叶夜大骇。
嘭！
铁管喷出一团白色的烟雾。
叶夜吓得几乎要拿东西砸它，不过他很快发现扑面而来的烟雾并没有杀伤力，还带着一股清新的芬芳。
衣服的污渍在烟雾中分解，方才在下水道里沾染的臭味也全部消失。
小圆球机器人嘀嘀地响了几声，晃了一下就走了。
原来它是在帮叶夜清洁。
嗡……
手机的振动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来电显示，是个叫“医生”的人。
医生？叶夜没有半点印象。
“喂？”他接了电话。
“怎么样？东西拿到了吗？”电话那头是个充满磁性的男声。
东西？什么东西？叶夜对此一无所知。
叶夜快速地思考着，尽管不知道谈话的内容，但如果和医生碰面，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于是他这样说：“医生，不好意思啊，时间上能不能再宽限一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说：“你说过明天可以交货的。”
“我这边出了一点小状况，医生，我也希望能万无一失。”
“……好吧，这样也好，花点时间不要紧，能把东西拿回来最好，但不要太久。”
“好的，医生，不过，我还有一些事情不太清楚，我想当面再和你确认一下，你看怎么样？”
“……干嘛？到底出了什么事？”那边的声音有点怀疑。
“没有，没什么大事。只是我需要更多线索。你明天方不方便？”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行吧。”
“还是上次的地址吗？我记不太清楚了。”叶夜试探着。
过了一会，那头才回话：“不，换了新地方，定位我发给你。”
“好。”
电话挂了不久，叶夜就收到了地址，他看了看，同样陌生。
现在他能记得的，就只有自己的家，在那片像蜂巢的大厦里。
电龙的其中一节从轨道脱下，从空中吊下到站台上。
叶夜抓紧时间站了上去，它看上去磨损严重，污渍斑斑，但二十四小时都在不停地运行。
乘客不多，它接起叶夜，就升回空中，接入轨道，赶上了前方正在行进的几个笼子，合并成一条黄色的钢铁龙，吊着笼子的齿轮闪烁着火花，将乘客们送往下层住宅区。
“不是最美味，但一定最快乐。欢愉曲奇……”那个十字路口已经落在了远远的后方，却还是能听见那广告的声音，回头看去，少女的巨大投影也清晰可见。
高空俯瞰下，马路上的车像是密集行进的鱼群，其中确实也有鱼，除了刚才看到的虎鲸外，还有装置着机械步足，带着嘴嚼的鲨。
一道光线从它的嘴嚼中亮起，那是它的车灯。
其他的鱼和车像是得到了号令，纷纷打开了车灯。
就像是有先见之明一般，蔼色的雾从空中迅速降下，模糊了马路上的一切，只能看见车灯在移动。
轨道开始倾斜起来，引动电龙攀上高处，长长的黄色列车撞得浓雾四处翻腾，仿佛雾海中的蛟龙，发出“咔当，咔当”的声响，向着叶夜家的方向游弋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