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魔法般突然出现的书，任何人也会感到措手不及。
叶夜也是如此，他沉浸在惊愕中，那书的体积看起来足有四五斤，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重量。
他想伸手去揭开书页，异变陡生，四周的景象变化扭曲。
“怎么回事？”叶夜惊叫起来。
他就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风暴包围，所见的一切都在飞速地绕着他旋转，扭成一团。
一道霹雳从天空落下，劈开了面前的混沌。
风暴散去，展现出一幅全然不同的光景。
面前是一个空旷的密室，高高的穹顶之上，是一棵倒长的树，硕大而繁茂的树冠朝下，放射出让人感到温暖的光。
九条粗壮的树根绕着穹顶弯了一个弧形，反过来垂直插入地面，整个密室，就像是禁锢巨龙的庞大鸟笼。
形态各异的庞大雕像与那些树根紧密地黏连在一起，不过与其说是黏连，倒不如说是雕像是从树根上长出来的。
叶夜就站在其中一个上，一个双手捧着皇冠的女性，他处于皇冠的中央。
“赞美剋嗣，你成功了。”女人的声音传来，另一座雕像高举着一个火炬，纤细的影子站在雕像的另一只手中。
“我们信仰的不是同一个神，请不要在这里祷念你那神的名字。”男人的声音冷冷地回应，他的影子踏在由雕像揽着的水瓶上，细而洁净的水流从瓶口里流出，沿着树根渗入大地。
“切，你不是说了吗？再说，又不是问你。关你什么事。”那女人不满道，她接着转向叶夜：“怎么样？得到神的祝福，感觉很不错吧？”
叶夜现在完全不知道状况，他感到口干舌燥，心乱如麻，对那女人的提问置若罔闻。
接连而来的变故不至于让他成为哑巴，更不是因为他口渴，而是远处雕像上的这两个人影传来的巨大压迫感。
叶夜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狮子按在爪下的野兔，他唯一能够做的，只有颤抖和臣服。
他现在就像一个傀儡，被一连串的未知和恐惧操纵，除了茫然，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如何应对。
“怎么了，皇冠，你现在应该欢呼雀跃不是吗，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低沉而飘渺的声音从叶夜正对面传来。
那是一座婀娜的女性雕像，双手向前面伸着，摆出一个渴求拥抱的姿态，由叶子和羽毛构筑而成的王座，就铸在雕像的胸前。
发出声音的，是王座上的人影，他自如地坐在上面，一手托着腮帮。
尽管离得很远，叶夜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眼神，就像是獠牙一样，直直地刺到他的心里去。
那两人和自己都站着，只有他坐在王座上，那仪态，十足是这里的主人。
“大爷的！说点什么啊！”他在心里反复地责骂。
他知道，如果再沉默下去，他们一定会发现这个“皇冠”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人。
他必须快点回答那个女人的问题，叶夜的脑子飞速运转，他既称呼自己为皇冠，这些称号，一定是根据雕像的形态而定的。
那女人应该叫火炬？
“有点不对劲……严厉，监视的虫子呢？”未等叶夜开口，那踩着水瓶的男人就说。
“虫子？啊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死翘翘了。”女子说。她的代号并不是叶夜揣测的火炬，而是“严厉”。
幸好叶夜没开口，但形势依然很恶劣。
“空极邪。”水瓶男一声令下，黑色的影子手掌中绽放出一团金光，他也唤出了和叶夜相似的书来。
“让我来试试他。”他冷冷地说道，身影也同时发生了扭曲，能量在他的身上凝聚。
“住手！”叶夜突然吼了一嗓子。
“你……”水瓶男被镇住了。
“因为我不想被你们监视！我要自由！不被打扰！”叶夜继续大声地说，“你要是敢对我干什么！我就立即反击！你也不会好过！”
那男人唤出书的时候，叶夜断定自己拥有的力量至少和他是相似的，是处于对等的地位。
然而，叶夜大声地吼叫，不过是在尽量掩饰恐惧，让语气平稳不颤抖，他们的差距鸿沟依然很深。
“现在！把我送回原来的地方！”叶夜说完最后一句话，胸膛就像是擂鼓一样，怦怦地震着，“否则我就出手了！”他装模作样地举起手中的书。
水瓶男退缩了，他果然有所忌惮。
“够了，命运将我们揉捏在一起，不是为了争斗。”王座上的人说话了。
“是。”水瓶男对王座上的人很是敬重，回答的同时，立即收回了书。
“皇冠，监视虫是我的主意，如果有什么不满，可以找我，但不要迁怒同伴。”王座上的男人又说。
叶夜悬着战抖的牙关，勉强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是……”
“那么，计划进展得如何？”王座又问。
“很顺利！”尽管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叶夜还是硬着头皮大声回答。
“很好。我不会再干涉你的行动。丰饶，送他走。严厉，让他一个人静静，这事就算了吧。”
“遵命。”角落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应答。
叶夜这才发现，一尊戴着假面的雕像上还站着人，她应了王座，徐徐地举起了手。
扭曲流转的光将叶夜包裹起来，转瞬间，他在众人面前消失。
“哎呀，特意让丰饶把他拉到圣域来，还想着帮他庆祝一下，真没意思。”代号叫严厉的的女子说。
“你啊你，蹲着严厉的名号。确是我们里面最浮夸的一个，既然已经种下了虫，为什么不做好监控的工作？”水瓶男不满地抱怨。
“什么嘛，我怎么知道他会生气，哼。”
水瓶男知道再和她扯也没用，就朗声说：“王座阁下，我觉得皇冠有点不妥，是不是该继续监视他。”
“没有必要。”王座说。
“阁下，计划如果万一出错，恐怕再也无法控制……”
“够了。”
“是。”水瓶男立即闭了嘴。
“命运本无序，即便加诸希望，插手干预，它也只会向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前进。我等崇拜的既是混沌，就不该对决定性的因果抱有任何期望。”
“我明白了，我的目光实在太短浅，一切谨遵阁下意愿。”水瓶男点了点头。
“我等生命之树，将在混沌的土壤中，扎根涅槃。”王座站了起来，“钢铁将朽，血肉永恒。”
“钢铁将朽，血肉永恒。”几个影子也同时说道。
当叶夜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汗水从他的脸颊滑落，滴到脚下的污水里。
贴身的体恤也早已湿透了，他向来打架无敌，从来都没怕过谁，就算是躺在病床上等待死亡，也想着怎么揪一把阎王爷的胡子。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恐惧。
那些人到底是谁？他们说的计划又是什么？
叶夜挖空了记忆，都找不到任何线索。
至少，必须先弄清楚自己拥有什么筹码，手上这本书又有什么力量。
否则如果被那些人觉察自己的真正身份，恐怕难逃一死。
打定主意后，叶夜总算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咚！
尖头镐落地的声音。
刚才碰见的老人就站在叶夜前面，他身体像筛糠一样抖着，夜视仪也从他的眼睛上掉了下来，他用充满恐惧眼神，死死地盯着叶夜手中的书：“异常者……你，你，你是异常者！”
“救命啊！”老人转身就跑。
“喂！等等！”叶夜还想说什么，老人一眨眼就跑得没了影。
连满载着古怪肉块的小车都不要了。
“异常者？什么是异常者？”
“原来是这样……”叶夜低头就明白了，他是看到了自己手中的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