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姐身后来了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拉着个拖车。
叶夜是见过的，那是拾荒者的拖车。上面堆满的，正是在下水道里收割来的古怪肉块。
小伙熟练地操作着，刮掉它们表面的尖刺和毛，将还在蠕动的肉块塞进了绞肉机。
而胖大姐，直接将绞出来的碎肉搓成肉饼，然后放到铁板上……
叶夜这下不但胃口全无，刚才吃下肚的好像也要涌上喉头。
他尽量不去想了，拿手机再看了看定位，离医生发过来的定位就只有几十米，就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定位指引他来到一个小巷里面，四下无人。
“是这里没错啊。”叶夜反复确认。
此时，在后方的墙角上，一个不起眼扁平摄像头正在注视着他。
等了一会儿。
咔……咔……
叶夜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是钢铁碰撞的声响。
倩影闪进了小巷，是个女人？
随着她走进，叶夜发现，这是一台机器人。
紧身的皮衣勒着它的腰，挤着胸，外露的皮肤布满污渍和涂鸦，写着各种羞辱的词语。
网状的袜被扯得稀碎，剩下几缕挂在腿上。
它的脸颊破了，透明的软质牙齿和金属的牙龈暴露着，这是一台为男人服务的机器。
几十渊就能爽一下的那种。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叶夜见它越走越近，就这样说。
“你来晚了。”它破损的嘴巴里吐出了完全不相配的声音。
叶夜愣了一下，听出了声音是谁：“医生？”
“跟我来。”它说。
机器女人带着叶夜又走过了两个街口，引来不少人的注目，他们看着叶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简直是公开处刑。叶夜觉得脸像火烧，忙将能遮住脸的头盔戴上。
机器女人在一个地下室的入口处停下了，四周的地面非常凌乱，土壤外翻，地砖破碎，像是挖开过一样。
“进来吧。”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地下室入口的钢门厚得像块磐石，黑黝黝的表面不知道涂了什么，连头盔都无法透视。
“喂，我要怎么进去？”叶夜大声问。
话音刚落，钢门轻轻抬起，侧移到一旁，利索得像是没有重量。
向下的阶梯露了出来，飘来的还有一股消毒液和酒精的气味，医院的味道。
叶夜终于见到了“医生”，那句名台词也立即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你说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医生套着一件白大褂，敞开的领子下面可以看到打得整齐的领结。
看到叶夜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露出一个既斯文，又带点阴险的笑容，真的很像吴X华。
“医生……？”叶夜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来了。”他说。这人确实就是医生。
“你……直接给我发这里的定位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让那机器带路？”
“哼，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被灵邦的士兵盯上？”医生说，“你等我一下。”
他转过身，从身后的药箱里取出一个探灯。
一个赤膊的虎鲸族大汉正在等待着他的治疗，这人咧着长满尖牙的嘴巴，喊着疼。
叶夜曾想过“医生”会不会是像“皇冠”，“严厉”一样，是个代号，但看来他却是名副其实的医生。
“看不到东西，估计跑到体内了，你干了什么？”医生用探灯照了照大汉背上的细微伤口，问道。
“咳。”那人喘了口气，壮实的背因为疼痛而抽动着，“幽魟，是幽魟的螯刺。”
“又是幽魟？你是今天的第三个了。诊疗费不收你的，让你们老大安排一下，月底我要一只脚。”医生说。
“没问题。我一定转告。”大汉说。
“好。”医生点了点头，擎起左手。
接着，叶夜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隙鬼。”
一声令下，医生竟召唤出了书本。
只是和叶夜的不同，它只有拳头大小，像是一本迷你的新华词典。
原来医生也是个异常者！还堂而皇之地把“书”召唤出来？
叶夜提防地后撤几步，差点将药箱碰到在地，他害怕面前这个大汉被医生的发出的光芒照射，顷刻间化成一滩难以名状的血肉。
他抓紧了旁边的椅子，准备向医生扔过去。
“干嘛？”医生愣了，白了他一眼。
“你是异常者！”叶夜说。
“什么异常者，少给我来灵邦士兵那一套。”医生不满道。
“医生，快点吧，我疼得受不了了！”大汉叫着。
“好好好，安静。”医生说道。
叶夜也感到他好像没有要加害那个大汉的意思，就静观其变。
也暗暗打算，如果医生有什么异常的举止，他就立即叫出书还击。
医生的视线集中在大汉的后背，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金光。
“哼，蛰刺差不多扎到内脏了。”他说，似乎借助书的力量，他能透视人体内部。
“救我啊。”大汉有点慌。
“废话什么，只要我出手，保你没事。”
一层光芒也笼上了医生的手，
他手一伸，直接探入了大汉的后背。
大汉的身体犹如空气，医生的手没有受到半点阻碍。
摸索了一会儿，拽出一支三寸长的带钩尖刺来。
叶夜不禁好奇，伸长了脖子看着。
“让开，这是有毒的。”医生把它扔到叶夜脚下的垃圾桶里。
“你要不是虎鲸族的人，早就死了！”医生掐灭了书，对那大汉说。
“哎，舒服了，谢谢医生，谢谢啊。”大汉大口地呼吸着。
叶夜好奇地看了一眼，医生为他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后背没有留下一点伤痕，只有一个微小的创口，那是原本刺扎进去的位置。
“心灵手术者，这能力对于我来说真是太合适不过。哼，不过我算用手术刀我也一样可以办到，只不过方便一点罢了。好了，没事了。”医生笑着拍拍他的背，宣告万事大吉。
看见医生的表情，叶夜有点惊讶，那笑容含着慈悲，还有病人得救的由衷愉悦，医者有仁心，他这才觉得医生是真正的医生。
“回去吧，让你们老大准时交货！”医生又恢复了那副斯文尖酸的嘴脸，“好端端的，惹什么幽魟！真是活该！”
医生故意在大汉的伤口拍了一巴掌。
“啊哟！啊哟！别这样！最近有人在高价收购幽魟的胆。医生你知道的，我们一族除了蛮力大，就是水性好，我也就想着能不能抓两条，换点钱花花。唉，没想到嘛，鱼没抓到，差点连命也丢了。”大汉喊着疼，说道。
“呸，赌上命的买卖，不管多高的报酬，都不值得。”医生十分不屑。
“大哥，可以冒昧问一句吗？”叶夜搭讪。
“你说。”
“请问那幽魟的胆，能赚多少？我正在找工作。”叶夜有了一点兴趣，他现在确实需要钱给姐姐做手术。
“唔……多少钱嘛，这个不好说。那老板上次要龙血珊瑚，我有个兄弟去给他捞了来。老板没给钱，给了他一棵树。”
“树？这有什么奇怪……”叶夜说完就知道自己失言。
在这个只剩下漫漫大海和无数孤岛的世界，绿植无疑是难得且珍贵的。
“呵，小伙子，那是活的树，可不是标本。”大汉伸出五个指头，他的指间连着游泳的蹼，“五万渊啊，那树后来卖了足足五万，如果是拿到灵邦上层，卖给那群喜欢装X和原生态的鳖孙，估计价格还能高点！”
“那请问怎么联系那位老板？”叶夜两眼放光，一单能净收五万。他查过手术的价位，这样的话做够十单就足够付手术费了。
“喂，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讲道义！我让你找的东西还没下落呢！就想着换东家了？”医生走到叶夜身边，用力地扯了扯他的肩膀。
“不是，只是好奇打听一下。”叶夜忙说，他知道医生让他找东西，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雇佣关系。
不久后，叶夜才知道在灵邦下层流行着一种委托寻物的工作，工作性质十分像赏金猎人。且接下工作之后，无论是成败与否，都必须要给委托人一个交代。这都是后话了。
虎鲸族的壮汉向医生再三道谢，就离开了地下室，叶夜看他穿上的T恤上，也有那个黑鼠的图案。
“这衣服这么流行？不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得到。”叶夜想。
“你给我过来。”医生阴沉着脸，招呼叶夜到他的办公桌前，打开全息屏，一件东西展现在叶夜面前。
那是一具机械义肢，也不知道是怎么锻制出来的，钢铁被揉捏了成每一块肌肉的形状，完美地拼合到一起，不见一丝缝隙，也没有暴露在外的生硬关节，可以说是机械工艺的杰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