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夜压住兴奋，继续浏览，看到了受害者证词的那一栏。
这是遭遇了异常者后，还活着的那些人所留下的线索。
异常者在进行加害之后，都会说出几乎雷同的语句。
“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又猜错了。”
“不是你，滚吧。”
“到底藏在哪儿？哪一个才是？”
像是他们在寻找着什么？
看到这里，叶夜稍作休息，整理思绪。
现在他能肯定，在那密室中见到的那个水瓶男，就是异常者之一，王座和其他人，虽然没有看到他们有没有书，但也八九不离十。
不过，如果把王座他们比作狮子，叶夜是野兔的话。那么，昨晚的那个男人，根本就只是蝼蚁。他们完全是不同的层次，不同的级别。
叶夜相信自己不是异常者的一员，他并没有想对一般的百姓干什么。
但想到这里，他心却一沉。
毕竟有部分记忆他是失去了的。
会不会在迷失的记忆里，这个世界的“叶夜”成为了异常者呢？
王座曾问过他计划的事，这计划的内容，又是不是去寻找异常者们想要寻找的东西呢？
但即便答案是肯定的，叶夜和异常者都有同样的目标。他现在也不慌，至少他大致知道了自己的能力是什么。
就算王座一伙再怎么强，被他吸走了能力，不也是普通人一个，嘿。
现在他担心的是姐姐，网站上也完全没有提过异常者绑架人的案例，他隐隐地有些害怕。
另外就是治疗姐姐的病所需的医疗费用，他必须要挣到手。
到了下午，叶夜把叶月送到她打工的百货店，在三嘱咐在他来接之前，不要自己一个人回家。
天色入夜，浓雾徐徐飘来，再次笼罩着这座城市。
有了头盔，叶夜在布满大雾的街道中行走就方便得多。
这顶能透视的头盔，叶夜已经挂上了二手交易网站。
看同类的商品没有一个有透视功能的，说不定还能卖个七八千渊，净赚一两千，不是美滋滋？
叶夜按照医生发过来的地址定位，乘上了向城市下层游去的电龙。
“阿嚏！”
他难以自制地打了个喷嚏，抱起双臂，温度渐渐变得有些冷。
灵邦是建造在海岛上的，守着屈指可数的陆地，都市只能纵向发展，楼房修得不能再高的时候，就只能往地下走了。
叶夜所住的街区处于都市的中下层，是一般的灵邦市民生活和工作的场所。
而在下面，比下水道更深的地方，这里是无穷无尽的管网，和冗长交缠，空旷而巨大的隧道。
这些隧道就像轨道电龙一样，是灵邦交通网络的重要一环。
它们上下运送着那些巨大的工程器械，包括挖掘的钻探机，转换地热能量的发动机。那些在挖掘的时候得到宝贵矿物，也通过这里运输上地面。
至于管网，可以说是城市的根，从地下岩浆中吸取的热量，就由这些管网传送到上面去。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响声，电龙停了，轨道到此为止，和他一起下来的乘客居然不少。
这里没有下层街道丰富绚丽的灯光，雾气游走，在零碎暗黄的灯光下，庞大的隧道入口就矗立在车站旁，像是一个在吞吐雾气的漆黑巨口。
工程完成之后，通常士兵们会将隧道封锁起来。然而，封锁的铁丝网被剪开一个大洞，禁止入内的标志也被扔到一旁。
那些和叶夜一起下来的人，纷纷往隧道入口里面走去，很多人没带头盔，但他们看起来并不会迷失方向，直直往黑不见低的隧道里走了下去。
这些人，大部分是到下面去从事一些游走在灵邦法则之外的生意。
灵邦上层也奇怪，对地底下的活动似乎并没有做出任何干预。
他拿出手机又确认了一下，医生给发来的坐标确实是在下面没错。
他硬着头皮跟着所有人向下走，一个熟悉的背影在他前面一闪而过，那是只坐在奶酪上的老鼠。
那不是把头盔卖给他的人吗？
“嘿，等下。”叶夜加快了脚步。
有人从旁边扯住了他的胳膊：“帅哥……”
回头一看，是个小伙，他身旁的铁桶里燃烧着篝火。
“你是从上面来的吧……？能不能行个方便？”他咬了口手里一个像是汉堡包的食物，边咀嚼边说。
“什么意思？”叶夜皱眉，“我还有事。”
“不会花你很多时间，只要轻轻一扫，付我一点零钱就可以。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他晃了晃手中的汉堡，“这个不算啊，哈哈。看您穿得这么好，相貌不凡，一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吧！”
“你搞错了！我是个穷逼！”叶夜白了他一眼，加快脚步，他向来就讨厌油腔滑调的人。看起来不错的这件红色机车夹克，也是姐姐送的。
“少爷，你真会开玩笑，你看我浑身上下破破烂烂的，就可怜可怜我吧。”他跟上来。
“少来，你有手有脚的，没钱不会去赚吗？”叶夜加快了脚步。
“我是残疾人啊，我是异常者活动的受害者啊！你看！”他追上，缕起衣袖，让叶夜看他的义肢，那是闪着银色光芒的机械手臂。
这人把义肢敲得叮咚作响：“看，没骗你吧。”
“呵呵，我也没见你有什么不方便。”叶夜冷笑着径直向前走。
“妈X，敬酒不吃吃罚酒！臭小子！拿钱出来！”这人恼羞成怒。
“干嘛？想明抢？来啊。”叶夜摆出架势，打架来说，他可没怕过谁，这种家伙，一套组合拳就能解决。
但没等他出手，那家伙嘴里叫着疼，一边软软地蹲了下去。
不知何时，身材像头巨鲨的壮汉出现在这人身后，他用灰白色的手，掐住了那人的肩膀。
“蟑螂明，你又想勒索上面来的人？嗯？”壮汉的声音有点沙哑，他轻轻一推，那家伙就跌到了墙边。
“如果我告诉裘哥，你这辈子都别想到下面去，别想进我们的城。”
“哎！我错了！对不起啊！少爷！对不起！”那人惊慌失措，向叶夜点头哈腰，连连道歉，“我最近手头紧！鬼迷心窍！我的错！”
叶夜发现，壮汉身上穿着的皮马甲，也印着那黑鼠的记号。但他绝对不是那天卖他头盔的人。因为壮汉说话的时候，能清楚地看到他嘴里的利齿，在他的脖子上，裂着整齐的对称的腮缝，这壮汉正是虎鲸族人。
壮汉示意叶夜快走，叶夜向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尽管灵邦上层对这里睁只眼闭只眼，似乎地下也有一套属于它自己的秩序在。
与医生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叶夜也不便多问，就沿着隧道继续往下。
气温渐渐地又热了起来，从隧道的尽头飘来白烟，那不是雾，而是水蒸气，它发出的热量干扰了头盔的透视。叶夜只好将头盔摘下。
黄色的光充斥四周，有人拉起了灯，灯光连成一条蜿蜒的线，从隧道的顶端直通远处。
上方的街道虽然乱，却不脏。而这里的隧道污水横流，垃圾遍地，臭气熏天，除了没有那些恶心的肉块外，基本和他醒来那下水道没两样。
可以想象在这隧道的最底下，会是什么样的脏乱差。
毕竟从隧道的入口开始，城市服务就到此为止，这里没有公共交通工具，没有维持市容的机器人，也没有灵邦士兵的监控与管辖。
如果想要从事什么灰色勾当的话，那么隧道底下的这片不法区域，就是最理想的场所。
怪不得医生的语气神秘兮兮，他八成是在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一定和自己丢失的记忆有关。
见到他就有答案了，叶夜一边想，一边加快了脚步。
气温慢慢地变热了，他不得不脱掉了外套，出口就在前面，一股让人出乎意料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玄色的街。铁箱般的楼房夹道而建，堆叠成阶梯的模样。大大小小的探照灯设置在拐角和天花板上，光芒在金属的楼房间反射，溢出去，使四周一片敞亮。
这里并没有叶夜想象的污秽，反而别有洞天。
飘来的诱人香气钻入鼻孔，叶夜才想起他还没吃晚饭。
循着味道，在一个喷着蒸汽的管道下方，他找到了一个烤肉摊。
摊主是个胖大姐，滋滋作响的铁板上面，是一块冒着油光的肉排。她用小铲子将肉排一分为二，肉排的表面被炙烤成咖啡一样的颜色，内里却仍然是诱人的粉嫩，还往外淌着汁水，说明火候和食材都是一等一。
叶夜已经忍不住了，问了一下，一块才三渊，还送两片夹肉的饼。他赶紧买了两块，塞进嘴里一咬，香气四溢，肉的口感细腻，绵软中还带点韧劲。
还没走出几步呢，两块肉排就被他吃得一干二净，肚子差不多饱了，但那肉太香了，他还想吃，就转头回去打算再买两块。
然而，他回去就后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