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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部荒野,或者说,在任何一个远离政治中心的地方,小偷小摸都是少不了的,更何况目前的局势对联盟来说并不乐观,暴风城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维持治安。
但是,如果只是想要去寻找偷马贼的话,即使是留守暴风城的,这些并不怎么精锐的“军情七处民政部”探员,只要他们愿意动用一下军情七处那完备的线人网络,和几个销赃者碰一下头,那么自然而然地就能轻易收到消息。
就在探员们四散出去寻找嫌疑人的时候,我的大脑也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福尔摸鱼说的偷马贼三个字,虽然简简单单,但是确实一下子击中了我的灵光。
我终于意识到,我被时间顺序给蒙蔽了,报案时间和案发时间并不构成严格的因果关系,换句话说,尽管是杰罗姆先报案,随后才发现了萨丁夫妇的尸体,但是这两起案件的案发时间本来就在相邻的几个小时内,为什么不能是凶手先杀了萨丁夫妇,随后才杀掉杰罗姆的呢。
或许凶手是一个曾经小有成就的冒险者,但是他在前段时间,面对燃烧军团的战斗中,被吓破了胆,失去了荣誉;或者感念当时结下的“部落战友的情谊”,对现行战争政策怀有质疑态度;又或者对于库尔提拉斯和赞达拉的发财机会感到失望,被始祖龟呼来喝去上了脾气……总之,他放弃了继续冒险。但是一旦这样一个力量不弱的人回到了平民之中,除非本来是一个圣骑士,否则很容易会堕落成了一个酗酒成性、道德真空的流浪汉。
那么当他意外地发现,萨丁农场蓄养了这么几匹好马以后,会不会见财起意,意欲把它们偷走呢?要知道,在冒险者当中,有一匹自己的坐骑绝对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每一匹乘骑用马,即使是最蹩脚的那种,都能卖出八十金的好价钱。这里的七八匹马,自然不乏稍好些的品种,或许足以卖出八百金。这笔钱如果全部拿去买矮人烈酒,不,即使是达拉然的葡萄酒,也足够喝上一整年了。
我重新捋了捋案件发生的顺序,或许是这样的,凶手来到萨丁农场偷马,被萨丁先生发现。由于他当时很可能处于喝醉状态,所以在情急之下,顺手一剑击杀了萨丁先生,随后又追上并杀死了萨丁夫人。接着,凶手带着自己刚刚偷到的马匹,打算去进行销赃,并在路上远远地看到了正在玩角色扮演的杰罗姆先生。
或许,凶手刚看到杰罗姆先生的时候是非常惊讶的,在这个年代居然还有迪菲亚余孽,很令人吃惊呢。但是随即,七年前参与过的一起旧案浮现在了这个醉汉的心头,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案,那就是把这件事情伪装成一个复仇故事,把一起入室盗窃的激情杀人,变成一出执行私刑的谋杀案件,极大地误导我们的探查方向。
而且,他想起自己的武器上有着冰霜附魔,便顺理成章地想到要伪装线索,把调查引向死亡骑士。这一方面是迷惑官方,另一方面也是在民间散播“案件不需要调查”这一错觉。至于那些蹄印,很可能是他用自己制作的木雕印上去的,对于一个见识过死亡骑士的人来说,这不算什么难事,那种死马的蹄印并不难仿制。而这也就是福尔摸鱼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死马也是马,伪造的蹄印难免不自然,总归看起来让人觉得可疑。
结合这些线索,加上一个等级不低的术士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凶手击杀,我很容易得出,这是一个潜行者,而且从杀人和雕刻这两件事情来看,他应该是剑匕搭配,属于狂徒专精。狂徒专精的潜行者也很容易堕落成酗酒、抢劫、滥杀的海盗性格。
我把所有的事情推理出来以后,对福尔摸鱼说道:“我有个并不十分完善的推理,想请你听听。”
福尔摸鱼在听完这个说法以后,对我表示赞同:“很不错,沃特森,你和我想的基本一样。但是这只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情况,具体的真相还是需要有调查结果来作证的。”
我听到这番话,起初是有些高兴的,毕竟我成功跟上了福尔摸鱼的思维。但是转念又一想,福尔摸鱼说,这只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情况,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其他情况我没能考虑得到呢?这是我尚且欠缺的地方。
比如说,福尔摸鱼认为还要找和萨丁家有关的人,那么可以假设这件事情是出于私人寻仇而造成的谋杀。把案发现场布置成那样也是为了把官方的调查方向引开。但是难以解释的地方就在于,我不认为和一个农场主有过节,以至于要谋杀他的人,会有能力悄无声息地击杀一个术士。尽管说杰罗姆当时比较沉浸,穿的是演出服而非附魔装备,凶手的武器可能非常精良等等,这样有一大堆的理由,但越级杀人终究是一个非常需要运气的行为。
又或者,凶手的真实动机并没有那么复杂,他只是单纯的一个衣锦还乡,随后兴趣使然决定执行私刑的冒险者。那么他应该是骑着马闲逛的时候,先在路上偶遇并袭杀了一个“迪菲亚匪徒”,随后由于事发地点离当年的法布隆一案案发点不远,他作为一个当年参与了全部调查过程的人,突发奇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主持正义”,或许也是说得过去的。那么这个人就很有可能真的是一个死亡骑士,或者是某个在这七年内才被复活的亡灵冒险者。毕竟灵蛇的诱惑对所有冒险者都是很难抗拒的,部落们冒着生命危险潜入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我沾沾自喜地认为,我已经考虑完成了所有的可能性,于是对福尔摸鱼说道:“啊,福尔摸鱼先生,尽管我思考得可能没您这么快,但我现在也赶上来啦。只要探员的调查结果一出来,我想我们可以迅速把嫌疑锁定在那么一两个人身上。”
福尔摸鱼不置可否地抖了抖鱼鳍,对我说道:“好吧,那就让我们耐心等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