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蹲下身打开拉杆箱,在里面摸索半天,摸出一个精致漂亮的盒子,是一款苹果7S手机。
“爸,这是我孝敬你的。拿着,苹果智能手机。”
“什么?”江伟雄惊愕地张大着嘴,颤抖着双手接过手机,左看右看一番,又盯住江小白看了许久,“这不是你卖肾换来的吧?”
江小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说什么呢?我好歹是医科大学的博士,这是我的工资买的。”
“你才刚毕业,哪来的工资?”
“跟着导师做项目,当然有工资了。”
“一个月多少钱?”
“这个数。”江小白举起五根手指。
“5000?”江伟雄惊讶地问。
“嗯!”江小白点了点头,“除了工资,还有一些其他分红,这半年一共挣了有十来万。”
江小白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江伟雄直挺挺地顺着那张大桌子倒了下去。
“爸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江小白吓得大惊失色,赶忙将江伟雄扶起来,让他躺在躺椅上。又是对嘴吹气又是按压心脏,忙乎了半天,江伟雄总算醒过来了。
“唉,小白呀,你真是太争气了。你半年挣的钱,比爸爸这二十多年挣的都多。不瞒你说,你不在的这两年里,诊所的生意每况愈下。村民们搬了一些到城镇去了,剩下的那些看病也不给钱,眼看着这诊所就要维持不下去了。”
江小白说:“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跟你说,让你把诊所关掉,跟我到城里去享福。思蒜他们也可以去,在大城市找个工作,总比呆在这里强。”
“我也想啊,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剩下的那些村民都离不开我呀,我走了谁给他们看病?”
“这个不是你考虑的范畴,政府自然会考虑的,现在不是都有合作医疗了吗?再说,那些村民看病都不给钱,刚刚那几个女人还那样凶你,你早就该离开这里了。”
“那几个女的都是镇上鬼混的,我上次去打麻将认识的,咱们村里老百姓可不是那样。”
江小白说:“对了,你那些忘情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还不是为了维持生计。老百姓看病都没有钱给,我拿什么养活思蒜他们几个?”江伟雄说完,开始摆弄江小白送给他的手机。
“爸你看,你联我的网络,可以在上面周游全世界。还可以拍照,什么功能都有。我给你示范一下。”
江小白拿起手机,搂住江伟雄摆了一个姿势,父子俩拍了一张合影。
“哟,果然是好东西!”江伟雄看着和江小白的合影,拿起手机又是左看右看一番,赞不绝口。
“唉,这算什么?”江小白说,“现在人家大城市的老年人都用智能手机,咱们国产的智能手机也达到了世界标准……”
江小白话没说完,一个梳着三七开小偏分、抹了不少发油的小个子青年出现在诊所门口。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紧身T恤,下身是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七分裤。背上背着一个黑色大背包,看起来有些油腻和猥琐。
“江小白!”
“李思蒜!”
叫李思蒜的青年扔下背包冲过来,和江小白紧紧地搂在了一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刚才到。我的天,你背的这一包是什么东西?”江小白说着将李思蒜背上的背包带取下来,感觉里面沉甸甸的。
“哦,是忘情水。今天拿到城镇里去卖,结果遇到城管,就提前回来了。”李思蒜说着将背包打开,取出一瓶瓶用农夫山泉水瓶子装着的黄澄澄的透明液体。
瓶身上原来的广告商标纸被剥掉了,贴着一排排自制的广告语:
你还在为失恋而苦恼?
你还在为炒股亏损而痛苦?
你还在为痛苦的往事而悲伤?
你还在为忘不了可怕的经历而黯然神伤?
七七牌忘情水,一个让你喝完忘掉所有痛苦的神奇品牌!
喝了它,所有痛苦瞬间烟消云散,
让你感受生活美好,重新踏入旅途征程!
广告语下面贴着一排红色的警示语:每日三次,每次两瓶盖,否则后果自负!
“我的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江小白打开一瓶忘情水的瓶盖,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清甜的甘蔗味扑鼻而来,令人有一饮而尽的冲动。
“都是一些老配方。”江伟雄说。
“怎么我以前没有见过?”江小白问。
江伟雄说:“以前每天都有点收入,生活有保障。现在没有生活保障了,我逼不得已才使出绝招。要不是靠它,我们几个月前就饿死了。”
“这东西真的有用吗?”
“它确实有用,你要相信你老爸。”江伟雄白了江小白一眼,看着李思蒜说,“你们上午出去后,东边的老陈给我来电话了,说他儿子才喝了三天忘情水,现在已经不想自杀了。看来我们得重新制定战略,把核心客户群锁定到炒股票的人身上……”
江伟雄滔滔不绝地给李思蒜讲着销售忘情水的新战略和宏伟蓝图,讲得头头是道。李思蒜入迷地听着,不时地挥舞着拳头坚定地点头。
江小白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他感到有些无聊。嗓子眼渴得像要冒烟似的,他拿起忘情水扬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把上面的警示语完全忘记了。
好清甜呀!这种感觉就好像……好像襁褓中的婴儿躺在妈妈怀里喝着清甜的**一样!
一瓶忘情水下肚,江小白感到头有些发晕,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视力也越来越模糊。朦朦胧胧中,他仿佛看到一个衣着端庄的美貌妇人正朝他走来……
“好,就这么干!”李思蒜听了江伟雄的全盘战略计划,激动得满脸通红,情绪激昂地挥舞着拳头大吼了一声,“我们一定要冲出莲花镇,冲出亚洲,冲出世界,欧耶!”
江小白被李思蒜雷鸣般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头依然昏昏的,视力还是很模糊。他愣愣地看着江伟雄和李思蒜,结结巴巴地问:“你们……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啊?”
江伟雄和李思蒜回过头,看着江小白手上的空瓶子,顿时惊呆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过了许久,李思蒜回过神来,急忙扶住江小白的胳膊,让他躺在躺椅上。
“天啦,他把一瓶都喝光了,怎么办?”江伟雄急得抓头挠腮,在原地转来转去。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两个一胖一廋、一高一矮、一黑一白的年轻女孩出现在诊所门口。看到江小白满脸通红地躺在躺椅上,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两人都愣住了。
看到她俩,江伟雄赶忙迎了出来:“哎呀,启娥,碧玉,你们两个总算回来了!”
“江叔叔,小白他怎么啦?”叫碧玉的起码有两百斤的白胖姑娘问,声音轻柔,语调缓慢,听上去极有礼貌。
江伟雄说:“他把一瓶忘情水全喝进去了,现在神志不清,可怎么办呢?”
“小白太不小心了,让我看看。”碧玉说完步伐轻移,走到江小白身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江小白的额头,温柔地问,“小白,我是碧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哦,你是小廖,我认得你。呵呵呵呵,我现在感觉好舒服啊,浑身轻飘飘软绵绵的,就好像要升天的神仙一样。你也跟我一起到天上去吧,我们一起做神仙。”
江小白说完,瞟了碧玉身后黑黑瘦瘦的启娥一眼:“呵呵呵呵,小王,你也来了,你也想跟我一起升天吗?我好开心啊,我终于回家了,整整两年在外面,现在终于回到你们身边,让我们大家一起升天做神仙吧!”
小廖和小王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将眼光同时投向李思蒜和江伟雄。
“江叔叔,有什么办法让他清醒吗?”小廖问。
“唉!”江伟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李思蒜低下头,沉痛地说:“没有办法,他喝的实在太多,把半个月的量都喝了。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等他自己清醒过来。如果一个星期还醒不过来,以后就只能这样半疯半傻了。”
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小王一听,突然用双手捂住脸,“啊”地尖叫一声,从诊所里跑了出去。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半天,小廖清醒过来,“蹬蹬蹬”地跟了过去。
“哈哈哈哈,我好开心啊,我终于回来了。整整两年了,都在外面。我现在好舒服啊,好像躺在羽毛上,轻飘飘的,升天啰!”
江小白继续兴奋地手舞足蹈着,口中不断念念有词。
过了半响,他好像有点累了,打了个哈欠,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