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名叫小伊,不仅是货真价实的闪族人,而且还是族长的孙女。
至于她为何跑来湖西,又为何被蛮兵俘获,她给出的解释是:为了买一些稀奇的小玩意。
这种解释过于牵强,连憨子都不信。
旁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有蛮兵祸乱湖西,啥稀奇的小玩意值得冒生命危险来买?
青阳雷没那么多好奇心,只关心可不可以带领伤兵进入百夷。
当然,安全是个前提。
小伊当即表示:只要有她在,绝对可以保证大家的安全。
当然,她的保证只在闪族势力范围内有效。
至于那些被解救的女人,都愿意跟她去闪族暂住些日子,等兵祸过后再决定去留。
青阳雷对她的答复很满意。
入夜,队伍来到闪族边界。
小伊建议就地安营,等天亮以后再越过边界,以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青阳雷自然没有异议。
天蒙蒙亮,憨子鼾声如雷。
青阳雷在睡梦中感觉脸颊上凉冰冰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他用手扒拉了一下,摸到一个金属质感的尖锐物体。
他睁开眼睛,于是就看到了小伊。
小伊蹲在一旁,笑眯眯地端详着他,身边还有个穿着兽皮的男子,手里捏着一杆标枪,枪尖正抵在青阳雷的脸上。
四下里静悄悄的,在鼾声的间隙有虫鸣蛙叫可闻。
青阳雷眼珠乱转,快速扫视周遭情况:穿兽皮的男子大约有两百人,全部手持标枪,业已完全掌控住局势。
“下命令吧?”小伊拍了拍他的脸颊,同时把标枪拨开。
“憨子!”青阳雷坐起身,看到憨子的陌刀已经被人拿开,同时有六七杆标枪低着他。
接连喊了三声,憨子终于被叫醒,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犹如暴躁的猛兽般蹿了起来,张开大手迅速划拉了一圈,直接把那六七杆标枪夺了去。幸亏青阳雷及时制止,不然下一刻他就该进行反击了。
有了这番动静,伤兵们都被惊醒,但没有人像憨子般鲁莽。认清形势后,大家纷纷向青阳雷看来。
“这是什么意思?”青阳雷问小伊。
“我爷爷说了,人可以进寨,但不能携带武器。”小伊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像是在表示歉意。
青阳雷:“他们都是伤兵,有武器也无法作战,根本不可能对你们构成威胁!”
小伊:“我知道。可这是寨子里的规矩,伤兵也不能豁免!”
“把武器都交出来。”青阳雷一面下令,一面抓起身边的手盾和雁翎刀递给她。
“你是他们的首领,可以携带武器,还可以挑选十个携带武器的护卫。”小伊瞄了眼青阳雷的腰刀,“这也是寨子里的规矩。”
青阳雷苦笑,别看他有七百多兵勇,可连十个护卫都挑不出来。
护卫选了两个,憨子自然首当其冲,剩下的只能算半个——缺了条胳膊的徐赊。
大家很快行动起来,在两百名闪族战士的“护送”下跨越边界。
进入闪族领地后,青阳雷终于见识了所谓通往寨子的“路”——荒草丛生,沟壑纵横。
队伍行进艰难。牛车每每深陷泥沼,闪族战士都要化身为苦力推拉施救。六十多辆牛车,很快将他们折腾得筋疲力尽。至于青阳雷手下的伤兵们,能踉踉跄跄走路的都得称之为身强体健,真不是不帮忙!
“前面就到寨子了。”小伊指着一座藤网吊桥欢呼,她脚下是深达百米的山涧,涧中水流湍急。
青阳雷走到近前,有些眼晕。
“这里交给他们处理吧,我们去见爷爷。”小伊非常热情地邀请,然后让十几名战士“陪”着青阳雷三人过了吊桥。
青阳雷对这座山寨的第一印象就是贫瘠,最好的木屋跟他家里的马棚差不多。
小伊把三人带进“马棚”,里面有个满脸皱纹的黑瘦老头正等着他们。
小伊甜甜地唤了声“爷爷”,那老头笑着点点头,“东西都买到了吧?快给小主送过去,小主都等急了!”
青阳雷、憨子、徐赊面面相觑:感情小伊冒死过境真的是为了买些稀奇的小玩意?!
小伊应了一声,转身面对青阳雷,郑重一礼:“小伊谢过大人救命之恩!”
青阳雷:“举手之劳,姑娘客气了。”他知道小伊的另一层意思——做给她爷爷看。
黑瘦老头(用夷族语):“小伊,陪你买东西的护卫没能回来,这事儿别对小主说。”
小伊耸耸肩,对他一礼,撒欢般跑开了。
“说说我们的事吧?”黑瘦老头看向青阳雷,“这位大人怎么称呼,你是如何打算的?”
青阳雷连称“不敢”,进行过自我介绍后,请他帮忙联系百夷各部族,准许伤兵队借路返回武兴郡。
黑瘦老头告诉他:闪族同大骊关系不错,边境附近的几个寨子与湖西多有交集,很多人甚至自认为是大骊子民……
青阳雷也不接茬,静静地等着他的“但是”。
果然,老头话题一转:闪族同周边几个部族时常有些小摩擦,伤人死人是常有的事,不帮忙联系可能还好些,如果联系很可能是帮他们拉仇恨。再者,百夷环境恶劣,不仅有密林、高山、深涧、沼泽,还有毒虫猛兽肆意出没……
青阳雷明白,他所说的困难是实际存在的,但其中也有恫吓成分。
老头最后提议:不如把伤兵留在寨子里,等养好伤再做打算。
徐赊非常高兴:难得老人家如此豪爽,居然肯收留这么多伤兵!
青阳雷晓得天下间根本没有无端而来的好事,所以问了下条件。
老头也不客气,当场开出食宿、护理、草药三大项,然后伸手要钱。
徐赊傻眼了。
憨子要用陌刀把老头劈成两片,被青阳雷制止。
老头:“青阳大人,你的人都在吊桥那边,随时可以带他们走,只要没出闪族领地,我绝对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但别怪我没提醒你,想想你那些伤兵经得起折腾吗?就算你借到路,又有几人能走出百夷?”
青阳雷思量一番,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伤兵还是留下来养伤为好。至于钱,他想用辎重粮草折抵。
老头表示没问题,然后让人去清点青阳雷的财产。
稍顷,那人返回禀报:辎重粮草武器统统加在一起,可以留下五十个伤兵。
憨子又要挥刀。
如果徐赊的目光能杀人,这人已经死了。
老头:“留下五十个伤兵,慢走,不送。”
青阳雷:“我还有六十多头牛。”
回来禀报之人:“如果用牛折抵,可以多留下一百三十人。”
青阳雷咬了咬牙:“还有四百匹战马。”
那人:“马可以抵四百人,现在总计能留下五百八十人养伤,你还有啥?”
青阳雷想说:还有个蛋!
他拉着憨子和徐赊掉头就走,然后听见老头在身后说:“大人慢走啊,就不留你们用饭了。”继而小声嘀咕,“寨子里挺困难,也没啥可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