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愈传愈甚,乌七八糟的脏水像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地往青阳雷和沈骏身上泼。
青阳雷很是懂这些人的心思,尤其是那些王侯公子,他们想接近夏风,可夏风懒得搭理他们,那股子吃醋的酸劲儿自然就落在他和沈骏身上。
他不在乎,也没有闲工夫理会这些破事。而且他知道,这些人并非有多恶毒,不过是有些年少轻狂,很像曾经的自己。
对于青阳雷的隐忍,夏风有些意外。这不,人家都已经踩在他头顶了,可他却充耳不闻,还在那里观摩两位武卫将军的战阵推演。
她是不好过问的,因为那些人很识趣,完全没有牵扯到她。如果她强出头,反而让这些人心生妒忌,更会变本加厉。
他家就是一土鳖,老爹穷得叮当响,还娶了五六个乡下女人……他就带了一个下人,每天吃十一个人的饭食……他哪见过什么吃的呀,你问问他,一百两一桌的席面吃过没?
“啊,一百两?”这下青阳雷回应了,“真没吃过!”他摇着头咂着嘴,再又继续观看战阵推演。
这些人见青阳雷这般反应,自觉没趣,索性抛弃了他,转而去找沈骏的麻烦。
少侯爷家世显赫,当年世祖皇帝落难之时,你家老祖宗请出鸾凤刀,亲率十万百夷勇士助世祖平定乱世,乃至被封为开国皇后,福泽万世……可惜到了沈侯爷这一代就差多喽,还学老祖宗呢,也请出了鸾凤刀,结果却一败涂地……鸾凤刀怎么可以留在沈家,不是该在宫内供奉吗……老祖宗留有遗训,让沈家子弟奉此刀回归百夷,可沈家哪里舍得京城的荣华富贵呀……
沈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起哄者再又加了把火,他当即愤然离场。
谁也没有留意到,青阳雷看似在观摩战阵推演,其实却已呆愣在原地:鸾凤刀?该不会……
战阵推演结束,青阳雷和夏风双双来找沈骏。
在仆人的指引下,二人来到一处水榭,沈骏正在风亭平台上扶着鹅颈靠椅发呆。
夏风上前捶了他一拳:“少侯爷?沈大公子?别听他们胡乱嚼舌头!”
沈骏:“庆宁城下兵败,两万将士全军覆没,家父难辞其咎!可家父并未被俘,他老人家身陷重围,死战不退,最后是被亲卫们打晕了,抬着他冲出重围,才得以返回庆宁城!”
夏风:“战死两万将士算什么,我父皇……”她自知失言,吐了吐丁香小舌。
青阳雷权当没听见,连头都扭去旁里: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是公主,可还是心照不宣,省得尴尬。
沈骏:“家父不通兵事,亦有贪功之心,终致此败!我沈骏当日奉鸾凤刀闯宫见驾,乞得恩旨来此研习军事,就是存了一份为沈家雪耻,为国家驱敌之心……”远处传来喧嚣之声,似是有人争斗,打断了他这番感慨。
青阳雷悄悄吁出一口气:既然沈骏曾经拿着鸾凤刀见过皇上,那便不是他送与百夷小主的那把了!
夏风竖起耳朵听了听:“青阳雷,我怎么听着像是你家傻子在那边打架呢?”
她所说的傻子自然是指憨子,因为整座上苑也只有憨子不知道她是女人,还曾经想要搂她的肩膀,幸亏她用匕首抵住了那傻子的脖子,不然真就让他得逞了!
憨子的确在打架,而且居然还打输了!
青阳雷赶到的时候,憨子见他铁青着脸,以为自己给他丢人了,顿时哀嚎:“他们三十多个打俺一个,你让他们一个一个上,看俺不把他们那几个蛋全都捏爆掉。”
青阳雷:“你跟我进京是跟人家打架来了?想打架滚回临县大营,上阵杀蛮子去。”
憨子:“不是俺要跟他们打架,是他们说你,说你爹……”
青阳雷当即打断了他:“回院子,穿上重铠,五千次冲撞。”
“啊,五千次,队长,会死人的!”憨子俨然已经忘记了挨打的屈辱,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这份处罚上。他苦哈哈地看着青阳雷,见其不为所动,又求助般看向沈骏和夏风:“沈大哥,夏大姐,帮俺求个情呗?”
四下里鸦雀无声,有人想笑,但不敢,因为夏风的脸已然变成了酱紫色。
“一万次,撞死你个傻子。”夏风怒气冲冲地走开了。
青阳雷的独院。
憨子身穿六十斤重铠,在二十步外奋力前冲,轰地撞在正前方一搂粗的大树上。
其实这不能算是青阳雷对他的惩罚,而是他的日常训练,得益于白煞先生的青睐。
月前,白煞先生来小院闲逛,正巧撞见青阳雷和憨子对练“小刀术”。他见憨子傻大憨粗,行动迟缓,当场称赞其“蠢驴、笨蛋加傻叉”。但他很快注意到憨子空有一身蛮力不知如何使用,于是不知去哪儿淘来一套重铠,要憨子实践他的“蛮牛”战法。
所谓蛮牛战法就是重铠加长刃,凭借蛮力横冲直撞,把前方所遇到的一切都砍成碎片。
当然,这一战法只在理论上成立,好不好用还要看实战效果。
然后他就甩手不管了,还把组建“蛮牛战队”的重任交给了憨子。
皇宫。
宁侯沈思德,沈骏的父亲,奉密诏入宫。
“陛下!”沈思德跪在地上,“罪臣贪功冒进,致使庆宁军惨败,折损将士两万,恳请陛下治罪!”
武德皇帝:“刀呢?”
沈思德:“刀,刀在罪臣府上。”
武德皇帝:“念!”
有一金甲侍卫手捧密函步出:“经查,宁侯沈思德持鸾凤刀统领两万庆宁军出城迎敌,身陷重围。沈思德负伤,鸾凤刀被蛮兵掠去。亲卫拼死冲杀,将其救出。”
沈思德:“罪臣,罪臣……”
武德皇帝:“接着念!”
金甲侍卫:“事后,沈思德秘密遣人返京,请兵器局巧匠打制赝刀一柄,送回府中继续供奉。”
沈思德:“臣,臣……”
武德皇帝:“宁侯,你家里现在供奉的那把刀,有行云流水的纹络吗?朕不在乎它是不是天外神铁冶炼锻造,只要你能让这种失传百年的铸造技法重现,朕就当它是那把真刀也无妨!”
沈思德连连叩头:“罪臣该死,罪臣该死……”
武德皇帝:“老祖宗当年留有遗训,要你们沈家奉鸾凤刀回归百夷。可你们沈家黑不提白不提装糊涂,一拖就是一百多年!如果说圣祖皇帝在位时顾念着与你们沈家是表亲,不忍驱逐,倒也说得通。可现在已经过去多少朝了,七朝了,真以为老祖宗福泽百世啊?”他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把一份密诏摔给沈思德,“念,念,念!”
沈思德连滚带爬拾起密诏,哆嗦着手打开:“鸾,鸾……鸾凤刀现,大骊兵发,帝后双还!”
武德皇帝:“知道这是谁写的密诏吗,看看上面的御宝?”
沈思德:“世……世祖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