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憨子带着换过军服、配上刀盾的冉家八十三人在正堂门外进行操练。
一时间,杀声震天,气势如虹。
三河府那些“名人”如约前来,“恰巧”被挡在堂外。看到憨子手里那柄硕大的陌刀,借给他们几个胆儿也不敢擅闯,只有耐着性子等候。而他们带来的那些家丁、护院、猎户或农夫们,加在一起竟然差不多有三千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挤着围观,个个显得神情激动,跃跃欲试。
等人到得差不多了,青阳雷披挂齐全,铁青着脸走到人前,当众宣布前线军报:蛮军突然发动十万人规模的强势进攻,为了乾阳百姓,为了大骊国民,穆家军第三军……哦不,一万乾军将士在虎头堡对阵十倍于己之强敌,死战不退。
战事历经三昼夜,乾军一万勇士全部阵亡,无一幸免!
但蛮军同样损失惨重,最终不得不退却。虎头堡依然为穆家军所固守。
可惜的是,身为乾军主将,尚未就任,麾下将士全军覆没,一万男儿血洒疆场!
朝廷有令:乾军壮哉,旗号不减,特许本将就地招募乡勇,重建乾军,各级军职均由本将任免……
徐赊有些习惯了:队长,你就编吧!
三河府那些“名人”均不是无脑之辈,立即察觉到乾军的覆没和重新招募之间竟然没有时间差。仅凭这一点,他们很容易作出自己的判断——狗屁新增设一营,这是跟咱玩空手套呢!
青阳雷宣读过募兵令,对徐赊使去一眼。
徐赊当即用独臂举起许久不曾碰过的雁翎刀,学着冉盛德的模样动情高呼:“蛮兵犯境,杀我国人、烧我屋舍、毁我田地、掳我妻女,冉家男儿愿随将军奔赴阵前,奋勇杀敌,不死不还!”
冉家八十三青壮重温誓言:“冉家男儿,对天盟誓,奋勇杀敌,不死不还!”
“娘?!”一个七尺高的庄稼汉子哀嚎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痛哭:“蛮子来了,我那老娘藏在屋里,我和媳妇躲在地头……蛮子点着我家房子的时候,老娘在火堆里喊,娃啊,带你媳妇快跑啊……我,我咋就跑了呢?”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然后,农夫、猎户们的血性轰然涌上了头:“咱要报名,随将军上阵杀蛮子……老子早就磨好了快刀,就等着这一天呢……杀蛮子,杀蛮子……”
徐赊举刀呼喊:“是爷们的来老子这里报名!”
群情激奋,数千人瞬间涌了过去。
陈醒山看看左右,不仅那些苦哈哈们跑去报名了,连他的家丁和护院也都没了。再看看彼此相熟的那些“名人”们,情况完全一样。
青阳雷终于让憨子把大家请进正堂,而他则先一步端坐于堂上。
“名人”们稀稀拉拉入内,等着青阳雷按照昨日的约定封官儿。
陈醒山:“贤侄,乾军募兵,护我疆土,陈叔全力支持……”
青阳雷面带歉意压压手,打断了他,对众人道:“诸位叔伯,乾军重建,各营主官、队长全数空缺。小侄提议,暂且以两百人为限,为乾军募集超过两百人的拟任营官,其余一律拟任队长,不知诸位叔伯意下如何?”
现今这些三河府有名的人物都已经多了份戒备之心,当即抓住了“拟任”二字,纷纷要求予以解释。
青阳雷面露难色:“乾军是要上前线打仗的,万一哪位叔伯临战退逃……”
众人纷纷表态:绝无可能!
但他们心知肚明,刀箭无眼啊,即便是打顺风仗也要尽量靠后,万一苗头不对自然是保命要紧。
青阳雷很满意,频频点头表示认可,然后告诉大家军官必须身先士卒,再次得到众人的保证后,他让憨子带叔叔伯伯们到外面身先操练去。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陆续返回,一个个瘫坐在地,纷纷表示“这军职不要也罢”!
堂内弥漫着怨恨情绪,便如陈醒山,他只想甩掉那几百个吃白食的苦哈哈,没想搭上自己的家丁和护院,原本还有个军职算是补偿,可被人家这般折腾一番,军职也“自愿”谢辞了,真应了那句“赔了夫人又折兵”,呸,不要提“兵”,娘的!
在场的都是三河府内有名的人物,哪一个不是精于算计,不然又怎能置下偌大家业?
今日居然被青阳恒家里的劣少摆了一道,谁能服气?
青阳雷看上去很犯难,像是不忍见大家就这般失去军职。
众人自然不会被眼前的假象所蒙蔽,知道青阳雷得偿所愿,心中正窃窃欢喜,却还在人前装模作样。
青阳雷“思量”许久,终于再次提议:可否请各位叔伯在后方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负责募兵的相关事宜?如此不仅能够暂且保留大家的拟任资格,而且只要做出些成绩便可予以委任,朝廷那边也说得过去!
众人没成想还有这么一出,当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主要分析一下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坑。
稍顷,大家统一了思想:既然不用上战场,又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借助大家的人脉和关系做些随手之事,应该没什么问题。
堂内气氛瞬间再变,如沐春风般和煦,众人纷纷表示愿意为乾军尽一份力。
其实他们心里还有自己小算盘:募兵之事可是肥缺啊,粮草、马匹、武器、装备……那一项不大有油水?
大家名下都有产业,自然清楚其中的利润。
可青阳雷似乎早有对策,又请大家各自派个儿子加入乾军亲卫营。这些“亲卫”可以享受队长待遇,安全方面也不必担心,只要不是自己请战,绝不派他们上阵。
这次青阳雷没有藏着掖着,明白告诉他们:募兵一事油水颇多,为避免有人徇私舞弊,不得不请大家派质子入军。如果大家能够真心为乾军募兵,其子也将受益,反之亦然。
众人面面相觑:这小子不是咱三河府有名的劣少吗,怎的如此精于算计?
青阳雷也不强求他们当场表态,自可回去权衡一番,三日内给个准信就成。
送走众人,青阳雷暗暗祈祷:诸位叔伯千万别答应,贤侄后面还有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