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堡危险、穆家军危险、父帅危险……
穆黎心急如焚，不惜马力，连日疾行。
在他身后，一万铁骑轰然跟进。
午夜时分，探马来报：路前发现一路兵马，自称庆宁军，人数三千，车马百辆。
穆黎顿时火冒三丈：穆家军和庆宁军合兵一处，共同防御虎头堡。而今父帅有难，庆宁军不仅不救，反而趁夜退兵……
“全军备战，跟我来。”他把军令传下，心中突地一动，竟生出收编这支庆宁军的想法。
穆黎拦下的正是沈骏，他也搞不清哪里突然冒出这么大一股骑兵，当即命令庆宁军结阵防御。
等他静下心仔细观察，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对面这些骑兵居然全部穿戴着熟牛皮缝制的皮甲，还有一些增加了鱼鳞铠片，仅此足以证明对方是一支精锐！
还有对方的人数，哪怕是深夜，他也能通过马蹄声推断出大概，结果又令他大吃一惊——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穆黎带着亲卫策马行出：“谁是主官，出来回话。”
沈骏也带人催马迎上：“将军如何称呼？”
“穆家军，穆黎。”穆黎大刺刺回着，随口反问：“你呢？”
沈骏松了口气：“原来是穆大哥，在下沈骏，家父沈思德。”
穆黎没想到对方居然是沈思德的儿子，稍加思量，用马鞭点了点身后：“少侯爷可以走了，准你带十名随从，逃命去吧！”
沈骏发笑：“穆大哥说笑了，在下可不是怯战逃命，而是有重要军务在身。”
穆黎：“什么事比前线战事还重要，请少侯爷赐教？”
沈骏摇头：“事关重大，无可奉告！”
“不说也没关系。”穆黎朝他身后瞄了一眼，“嚯，少侯爷带了不少车马啊！”见沈骏略显紧张，哈哈一笑，“我对少侯爷带了什么东西没兴趣，东西尽管带走，兵留下。”
沈骏神情严肃：“穆大哥，庆宁军不归您调度。”
穆黎骤然眯起眼睛：“前方战事危急，家父都快把穆家军拼光了，少侯爷居然还想趁夜撤走这些士兵，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他扬起马鞭，高声喝问道：“庆宁军临阵退逃，诸位兄弟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办？”
“杀，杀，杀！”一万铁骑齐声吼喝，一排排向前逼近。
“穆将军？”沈骏身后的马车里传出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
穆黎高举的马鞭向后略微一顿，万骑相继勒马止步。他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车上下来一个锦衣老者。沈骏急忙下马，称之为“齐大人”。老者拨拨手，让他退去一旁，然后不紧不慢地行上前来，不温不火地道：“穆将军左一句穆家军，右一句穆家军，听得老夫好生糊涂。老夫只听说平始郡奉朝廷之命招募乡勇，是为平勇，没听说哪里冒出来一支穆家军。敢问将军，你说的穆家军是我大骊国的军队吗？”
穆黎看出这位老者绝非寻常之人，悄声询问道：“您是？”
老者不屑地道：“穆将军，你还不配知道老夫的名字。但你可以转告穆凌哥，朝廷记得他的功劳，不日将命他统领东南军务。他也要念着朝廷的好，不可拥兵自重！”
穆黎愣住：父帅将统领东南军务，真的假的？
老者沉下脸，低声呵斥：“让开！”一甩袍袖，转身复还。
穆黎怔愣地看着他，向旁里点了点马鞭，骑兵们立即让出一条路。
老者重新钻进马车，隔着车窗道：“少侯爷，走吧！”
沈骏应了一声，率领队伍从穆黎军中匆匆行过。
穆黎目送那辆马车远去，再又思索一番，这才率领大军继续赶路。
穆家军大营。
穆凌哥一如既往地粘在地图上，郭坚神情黯然地站在一旁。
穆凌哥：“派人把青阳叫回来！”
郭坚：“派了，没用！”
穆凌哥：“再派人去！”
郭坚：“他说了，再派人他就留下，反正他那儿正缺人！”
穆凌哥怔愣许久：“传令吧，天亮以前，东岭、西山各营全线撤回，全军移驻主堡，坚守待援！”
郭坚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拖拉着脚步来到帐外，把传令兵全部召集到帐前。他正准备宣布帅令，突然听到天边隐隐传来有如滚雷般的声响，禁不住露出疑惑之色，不敢置信地问身前众人：“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大人，是骑兵，大队的骑兵！”一名传令兵惊叫。
“没错，是骑兵，援军来了！”众传令兵齐声欢呼。
“援军？哪儿来的援军？”穆凌哥跌跌撞撞冲出大帐，循着声音望向北方，“是骑兵，是一支骑兵大军，谁派来的？”他突然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去他娘的，管他谁派来的，反正是从北面来的，是咱大骊的骑兵！”
骑兵愈来愈近，马蹄轰鸣……
把守营门的伤兵欢呼：“大帅，是二公子，二公子带来了援军……呜……”
“谁？谁？谁……”穆凌哥在问、郭坚在问，所有人都在问，可被马蹄声淹没。
一骑当先，直至帐前。
穆黎翻身下马，单膝参拜，兴奋地道：“父帅，孩儿率……”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眼中出现慌乱之色，继而泪如泉涌，悲怆询问：“父帅，您这是怎么了，您怎么了？”
此时的穆凌哥，面色晦暗，须发灰白，至少苍老了十岁！
穆凌哥很是随意地摆摆手，同时开怀大笑、跨步上前拽起穆黎，拉着他返回帅帐。
穆黎第一时间把“朝廷不日将命穆凌哥统领东南军务”的消息进行禀报。
穆凌哥不以为意，命他立即派出精兵接管雀羽山防务。
穆黎并未直接应下，而是稍有犹豫：“父帅，能不能让那里的兄弟再撑几日，孩儿的三万步军随后就到。”
穆凌哥眼中露出厉色：“你说什么？”
郭坚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穆黎慌忙解释：“父帅，孩儿带回来的都是骑兵，正准备用他们打一场奇袭战，非到万不得已……”
“二公子，”郭坚打断了他，“此刻就是万不得已！”
穆凌哥愤怒咆哮：“前日，青阳雷领兵星夜来援，不曾在为父面前说过一句废话，直接去了雀羽山接防。三天，他那些未经训练的五千兵勇全都打光了，他现在还在山上坚守，为父叫他回来他都不肯。你的骑兵咋啦，舍不得了？”
“青阳雷？”穆黎略微一怔，随之点头，“父帅放心，孩儿亲自领兵去救。”言毕，正身一礼，转身便去。
穆凌哥和郭坚相对无语，可都隐约感觉穆黎有些反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