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完一瓶冰矿泉水,我翻看起王波借给我的那本相册,里面的照片和叶英子的2010年教堂影集是同时期拍摄的。
王波没有像叶英子一样将相片归类,而是随意地放置,有些页面还重叠地贴了七八张,想必是相片太多找不到放的位置。所幸的是,相片上都印着拍摄时间,寻找起来不至于毫无头绪。
我整理出四月份的照片,剔除掉上、中旬的那部分,将剩余的二十张按照时间顺序摆在书桌上。
在叶英子的相册里,四月下旬的照片大约有十五张。我根据记忆从桌面上挑出类似的十五张,收到书桌的一角。
接着,就是找到那张丢失的横拍镜头的照片,它或许就在桌面上剩下的这五张照片中。
我的视线从一张扫到另一张,令我大失所望的是,五张都无一例外地取自横拍镜头。另外,我明白了叶英子没有保存这几张照片的原因。
这几张上无疑都有叶英子的身影,但是,她的形象简直可以用suck来形容。五张照片里,她不是翻着白眼就是身形模糊,显然拍照的人没把握好镜头。
所以,爱美的叶英子觉得如此丑照有碍观瞻,照片冲洗出来后她根本没要或是统统撕掉了。
照这样的话,王波的相册里就没有叶英子的那张照片了?我颓丧地把手里的照片抛回到桌子上。
我步出阳台,抬头望天,灰色的云低低地压在天边,似乎要下雨了,可是我仍然打算出去走走。
我所居住的小区租金低廉,但是,相应的设施不齐全,没有小区中心花园,离大型的购物商场也较远,只有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是个不错的去处。
周末,公园里到处是欢乐嬉闹的人群。有几对新人来这里取景拍婚纱照,但不知道今天的采光能拍出怎样的效果,又或许摄影师有奇妙的idea想制造出不一样的风情。
我找了树荫处的一张石凳坐了下来。手头上的线索忽然间都断了,在叶英子的案子里,我像被逼到了悬崖,已经无处可去。摆在我面前的似乎只有一种可能——死者是意外身亡。
或许是我生性多疑,叶英子和刘牧师可能真的只是运气不好。为什么我一直纠结于他们的死呢?用我妈的话来说,我又是多管闲事、自寻烦恼。一时之间,我陷入了童年的回忆。
在松软的草坪上,母亲席地而坐,专心地编织她的套头毛线衫,孩子在她脚边玩耍。一切显得那么和谐温馨。
突然,离他们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跌倒了,屁股上沾满了泥土和草末。他的父母不在身边,他孤立无助地哇哇大哭。
孩子停止了动作,被他逗弄的蟋蟀趁机逃脱了。他直起脖子望着那个小孩,表情若有所思。
过了一两分钟,他站起身,往那个小孩走去。
迈出四五步,他回头去看他的母亲。母亲正注视着他,目光冷峻。
他停住了脚步,迟疑片刻,便转身走了回去。
“他在她的目光里读出了回来的命令。”我不禁想道,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记忆中的影像,而是眼前发生的真实一幕。
小孩的父母从远处跑来抱起他,在父母的簇拥下,哭得满是脏污的小脸很快恢复了笑容。孩子重新和母亲坐在一起。周围似乎又笼罩上了宁静祥和的气息。
我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或许到处转转能舒解心中的烦闷。
公园不大,却是五脏俱全。绿树覆盖的道路两旁,坐落着供儿童玩耍的秋千、木马、滑梯等器材,老年人健身用的步行器和年轻人喜欢的单双杠。
有一家子在湖边的石桌旁品茶摆龙门阵,也有三五好友自带野餐布狂斗地主,更有爷孙俩头碰头钻研棋局。
我绕过这些自得其乐的人,走到一棵大榕树下,远离人群。
还没享受多久清静,我却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我寻声望去,在一株几乎没有几片树叶遮蔽的树下,一对男女搂抱成一团,男的在急切地解开女人的上衣,背对着我的那个女人软弱无力地靠在树旁。
令我大跌眼镜的是,他们选的位置虽然偏僻,但时不时仍有人从他们身旁走过。他们竟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及时行乐”。
他们的逻辑思维也很妙,那棵树在靠近公园后门的一个犄角,那对男女的周围有两边被树和墙挡住了,可是还有两面暴露在大众的眼里。不知道是他们中的哪个想出的主意,两个人激情燃烧的同时,女的一只手搂着男人的脖子,一只手擎着一件男式外套,估计是从男的身上脱下的。
那件外套挡着了朝外的方向,但是他们高估了那棵病弱的小树和女人窄小的后背。从我这个方向看,那边的风景尽收眼底。
我毅然扭过头去,不是我高尚,而是那两个人的长相实在“惨不忍睹”。
我踢踢树旁的石块,心想,如今中国的文明竟然开化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眺望远方,天边的乌云密密层层,看来要在被淋成落汤鸡之前赶快离开这里。我跑动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自我陶醉的那对情侣,一道闪电猛地照亮了我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