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啊,”老尚咬牙叹道,无奈之意再次强烈喷涌,连我都感觉他在这件事当中太窝憋了,“别管有理没理的,赶紧给钱了事,息事宁人,这就是我当时最主要的想法。”
“正所谓好鞋不踩臭屎,”我也颇为无奈地总结道,越来越觉得他做得确实不容易,“好鞋也确实踩不起臭屎,因为屎太臭了。在大多数时候吃亏的都是好人,因为好人没有坏心眼子,好人不会干坏事,好人有底线,而坏人又特别喜欢和精于干坏事,坏人说话办事又没什么底线和原则。比如说,你很有可能担心对方因为捞不到想要的便宜而伺机报复你,但是对方却根本不担心你会因为吃亏而报复他。这就是咱们这种人和他们那种人在思维方式和人生观价值观上的核心差异。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因为你太善良了,而对方又太邪恶了,这才是关键所在。”
“你知道俺一个亲戚当时怎么劝我的吗?”老尚缓缓地说道,心中的愤怒似乎再次消退了不少,“他说,这一家人虽然很不讲究,确实也不是个熊东西,办事不留后路,但目前来说他们还不是最坏那种的人,你还没遇到最坏的情况,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明白,不过还有一点你要特别注意,”我如实地顺着对方的意思说道,我们现在已经配合得很默契了,像是多年老友一样,“恁那个亲戚的意思虽然就是,这家人虽然从现在的表现来看还不是最坏的那种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一家人就干不出来那种最坏的事,特别是他闺女婿那个人,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更是想强调,因为你及时地赔钱了,而且还是在自己占理的情况下赔的,所以他们就不需要去干那个最坏的事了。反正怎么说呢,恁亲戚的意思其实是说,归根结底你这就等于是花钱买平安,花钱买教训,花钱买人生呗。你必须得千防万防,十分谨慎地处理这个事才行,凡是宁可多想点,可不能疏忽大意。”
“后来协议都签完了,”老尚冷着脸道,坚决把对那家人的鄙夷和不屑进行到底,“对方也亲手点完我给的5000块钱了,老头的闺女还在那里不依不饶地说那个小牙长话,嗯,要不是她家里太忙了,没那个功夫和我一点一点地计较,这个事早着呢。她家要是真追究起来,绝对不是现在这个轻描淡写的结果。我听了之后只是微微地笑笑,根本就没再搭理她。然后她还撇着个嘴说,就现在这个社会,就我赔的那点钱够干嘛的?哎呦,当时把我给气的,真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噢,她想追究?那她怎么不追究的呢?人家公家出的责任认定书她既然都不服,那她怎么不去申诉的呀?噢,明明是自己得了便宜还在那里卖乖,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还这点钱能干嘛,她怎么就不想想这个钱是怎么来的呢?她家老头再闯几回红灯,估计还能发个大财呢!”
“女人,你和她计较什么?”我将脸轻轻一转,眼随之一闭,接着劝道,“估计也就是仗着她是女的,所以才敢那样和你说这话的吧?”
“对,最后签协议的时候是老头的闺女和他二儿子去的,”老尚言道,“他二儿子确实也没说什么,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就签字按手印了。其实从一开始他二儿子都没怎么说话,都是老头的闺女婿里外地耍横,谝熊能,坏种从头到尾都是这孩子当的。当时在医院的时候我还想呢,他闺女这个人看外表长得还行,可以说是有模有样的,她怎么就瞎眼找了那么个熊玩意当老公的呢?等后来我一听她这么说,我就突然间明白过来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原来这两口子都是一个熊味,既不知天高地厚,又蛮不讲理,还特别自以为是。”
“唉,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我发自内心地感叹道,“他家里但凡有一个讲点道理或者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发生你说的那种情况,这说明他们一家人都不是个熊玩意,没个正经人。”
“当时发生那个事之后,”老尚哽咽着道,“俺老爹见这个问题迟迟不能解决,他也不知道那个老头伤得有多重,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怕再这样拖下去会节外生枝发生别的事,在家里又是烧香又是磕头的,最后把头都磕破了,就是求老天保佑我,千万过了这一关。你说说,当时我心里是什么味?我能不恨那家×××的吗?”
“小人嘛,你就得让着他点,”我依然叹息着劝道,嘴里也吐不出什么更好的话了,“不然的话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坏事来?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你说这种人怎么就那么傻的呢?你想想,比如说,你将来以后要是在哪个强力部门干个一官半职的,想要动手收拾他们一家人还不和玩似的?你就是在某个基层的实权单位干,而且正好能管着他们的,真要想报这个仇也不是多难的事啊,对吧?”
老尚点头称是。
“还有,我记得嫂子好像在县人民医院干吧?”我继续推理道,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你说以后这家人要是谁生病住院了,最后犯到嫂子手里去了,她要是想在针和药上弄点手脚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就是她和做手术或者打麻药的人打个点,搞个小动作,也够他们喝一壶的呀,你说是吧?所以说,我感觉这家人整个都是缺脑子熊,把什么事都想得太简单了,把什么事都干得太绝户了。噢,难道说别人都是憨熊,都是冤种,都没点本事,就他一家人能,就他一家人管,别人都在那里伸着头等着他一家人来讹吗?世界上能有这么简单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