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玉坐在去上海的火车上使劲儿的挥手,力瑶已经哭成了泪人,恨不能自己也爬上火车跟她一起去,四年啊,她们俩个除了假期还没有分开过;这样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别哭,大连离上海又不远,你周末就能来看我的”佳玉红着眼睛喊道;
“我才不去呢,你怎么不知道来找我”
“王力瑶,你找抽是不是?”
“是,你下来打我啊,下来啊”力瑶浓浓的鼻音挑衅着
“你给我等着”佳玉的声音合着火车的鸣笛声远远的离去;
凌青拍拍她的背,安抚着哭的更加厉害的力瑶;掏出震动的手机接听
“喂!”
“喂,是陆凌青同学吗?”一个很是高傲成熟的女音,她觉得耳熟又不知道在哪儿听过;
“哦,我是”
“我是钟锦钏的母亲,下午有时间么?我想约你说些事情”还是那样的盛气凌人,大夏天的,凌青汗毛都竖起来了;
从挂完电话到坐在她面前,期间,她有太多的疑问和心神不宁;
“小陆,想喝什么,自己点吧”
“哦,不用,阿姨,我不喝”她的高傲让她觉得有一种压迫感;
钟太太“切“的一声说:”那你这是打算看着我喝么?出于礼貌不想也要点杯东西,至少不会让对方感到尴尬”说完扭头对服务员道:“两杯咖啡!”
那种局促感、低人一等的感觉又回来了,她不自觉的低下头;
“阿姨,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番,钟太太从包里拿出毕业证递给她;
深红色的外皮上鎏金的字体,翻开以后是她微笑的脸,学校发毕业证的时候,大家都有,只有她是一张证明和毕业证的复印件,她抬头看向她,学校有规定,助学贷款没有还完的情况下,毕业证原件是不给的;“这。。。。。。。。?”
“你的毕业证啊”她微微往后靠,雍容尽显;
“可。。。。我不是?”
“你欠学校的钱我已经替你还了”
“阿姨,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此刻觉得自己像个乞丐;
她缓缓抬起眼皮,冷冷的坐起来靠近她:“拿上你的毕业证,离开我儿子,离开L市,去哪儿都行”
“阿姨,您可能有些误会,我跟钟老师没。。。”
她冷冷的打断,怒视着她“别叫老师,他已经不是老师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家锦钏死皮赖脸的纠缠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们之间不是您想的那样的”凌青急忙解释;
“不是我想的那样?你可真是会装纯洁啊,小小年纪居然心机这么深沉,脸皮这么厚,这么不知廉耻”
凌青觉得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她吸一口气道:“阿姨,我敬您是长辈,但也请您尊重我”
“尊重你?我尊重你?你受得住吗?”她眉毛粗粗的上挑,本就冷然的表情越发冒着寒意;
“阿姨,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可以指正,但我不接受您这么中伤我?”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废话少说,拿上你的毕业证立马给我滚出L市”
“凭什么?”凌青觉得很气愤;
钟太太眯起眼睛,高傲的说:“张氏的财务不是一般人能进的,你在学校又是奖金又是第一的,你以为你真那么优秀?哦对,还有你那个酒鬼爸爸,手术连带康复治疗都是免费,是不是以为天上掉馅饼了?你们在学校的那些事情真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他为了你辞职受尽家族和学校的嘲笑,为了你不惜降低姿态动用关系,挪用公司款项,干涉公司人事,甚至得罪家族人员,你也是赚够了,难不成还要舔着脸皮继续利用他?”
凌青震惊的瞪大眼睛,其实她早該想到了,那个背影那么熟悉,是啊,她运气怎么会那么好呢?入学就能找到兼职工作,就算要上课要请假也不会被辞退,还天真的以为实力强劲到能被总监看重,连自己都不相信比赛会得第一,居然真的被评上了,爸爸病重需要钱,恰好就有人资助;自以为的老天眷顾其实都是钟锦钏在默默的帮助;原来他为了她做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最可恶的自己居然没有任何察觉;
“小钏以后是要承起家族职责的,虽然他一直不愿意,但也由不得他,我们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成为他的绊脚石,你的存在只会拖累他,所以,你,必须离开!”她说后面那四个字的时候语气虽然放缓,确是不容拒绝;
凌青眼里噙着泪水,像是被打入低谷一样,她的骄傲就这样被赤裸裸的撕开践踏;那种差距感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被接受的乞讨者一样;
“阿姨,请给我一个银行账号,我会尽快把钱还给你们”她想尽量争取些尊严;
钟太太微昂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只要你离开,最好是悄无声息的离开,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至于其他的,就当是捐助吧”
捐助?她一直拼命要改变的人生仍旧逃不过贫穷的宿命,不要,她不要再让任何人来怜悯可怜他们,凌青突然有一种极端的自卑感,好像走不出这样的宿命,她永远都是个乞讨者,永远也配不上任何人,徐然、钟锦钏甚至单柔,曾经的清高是多么的可笑,她有什么资本去清高。。。。。。
从咖啡馆走出来以后,天空下起了朦朦小雨,她走在雨中,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学校.
期间雨越下越大,像是倾盆把人盖倒一样,有一对情侣,男生脱下衬衫为已经淋透的女生撑起,把她的头往自己的怀里揽,自己则弯曲着腰为她挡风遮雨;紧紧的抱住她安慰道:“宝贝,马上到校门口了哈,冷不冷啊?”,他说话的时候,磅礴大雨流进嘴里;扭头看了看旁边不跑也不遮雨的女生,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快速跑进门口的警卫亭;
趴在窗口看雨的力瑶,听见开门后哗哗的水滴声,扭过头来;
“天啊,你怎么不找个地方躲躲?”赶紧从打包好的行李中翻出毛巾给她擦;
凌青愣愣的坐在空空的蓝色衣柜里,抬头看着她傻笑;
“瞧你这幅落汤鸡的样子,还笑”力瑶忍不住骂她;
“力瑶,赶紧多骂骂我,多说说我,我怕你明天走了,我就听不到了”
闻言,王力瑶眼睛一红泪流下来,她坐在对面佳玉的衣柜里;梗咽的说:“我不想跟你们分开,舍不得,我刚上来的时候,咱们班女生宿舍一个个的,都空了,他们都走了,不应该这么快啊,还没怎么在一起过呢就各奔天涯了”
凌青扫着宿舍,目光停在大一时她们宿舍的集体照,灿烂的笑容,还有温暖的曾佳;
她伸手拿下来,触摸着每一个人的脸,力瑶呜咽着念着:“曾佳,不知道….她…..”
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凌青压抑到了极点,越美好的回忆越容易伤人,还好在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还有她陪在她身边,两个人抱在一起哭的肝肠寸断,雨声哭声混合在一起,诉说着离别的无奈,窗外青郁的小树,在****中勇敢的承受着生命的洗礼,努力博取生机,或许经历过考验才能成长出更翠绿的风景,大雨过后
又是一片崭新的天空,而她们的青春也永远的埋葬在了这里.
送走力瑶,从站台出来以后,拨通家里的电话:“爸爸,我有事情要跟您谈。。。。。”
放下电话,她轻轻吁出一口气,有了家人的支持,她可以果断的做决定了;于是转身走进售票厅;
公交车兜兜转转的走过一条条大街,凌青坐在靠窗户的位置,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眯起眼睛用力呼吸,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天空闪耀着透彻的蓝,车子经过电影院,大大的海报映入眼帘,影片的名字叫做<雏菊>,画面里的女星她认识,大二的时候徐然带她看《我的野蛮女友》,里面的女主角就是她,那么野蛮的女孩,眼神里却有着浓浓的忧伤;车子停站,走进去看剧情简介;
以前宿舍里的女孩子们总会依照星座对应花语,每种花都有着很浪漫的语言,她曾经听佟佳玉提起过她最爱雏菊的花语,隐藏在心中的爱,象缪塞的诗里写的一样“我爱着,什么也不说;我爱着,只我心理知觉;我珍惜我的秘密,我也珍惜我的痛苦”;呼吸一滞,,她想起钟锦钏温柔的脸;
钟锦钏出现在影院的时候,她已经买好票,手里拿着可乐和爆米花;
“以后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要乱抢,你这样我会有种性别颠反的感觉”
凌青呵呵傻笑;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看电影?”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他可是翘会跑出来的,回去以后二叔肯定又免不了要训戒了;
“呃。。。。我调班,这两天要送佳玉跟力瑶,所以。。。。”
“力瑶已经走了么?”他接过可乐和爆米花;
“嗯”她点点头;
看着她落寞的神情,他安慰道:“毕业就要经历离别,慢慢就习惯了,你应该庆幸自己留在了L市,以后想去学校看看随时都可以去,不用适应新的环境.”
她淡淡低下头,笑笑道:“是啊,只是她们都走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不要难过,还有我,我没走,我一直都在”钟锦钏紧紧的握了一下她的手;
敛去眼底的忧郁,抬头又是一笑:“嗯!”
这是一部特别压抑的影片,一正一邪的两个人,同时爱上一个女人,意料之中的悲剧,朴义藏在黑暗中的爱让人无限感动,那个送她雏菊为她造桥的沉默男人,那个隐在背后默默关心她,在她最绝望的时候陪在身边的人,用自己的方法守护着她;只有他能读懂她的唇语,而她却把他人错当成了他,他们之间太多的误会和错过,惠瑛遭遇两次枪战,一次是失去声音,郑忧在她旁边,可郑忧却为了追杀手,撇下惠英让别人照顾,一次是失去生命,朴义在她身边,一直紧紧的抱着她,绝望的守护着她,或许影片已经告诉了我们谁才是真正爱惠瑛的人;故事的结局,惠英才惊觉自始至终,她在等待的人是朴义,她爱的人是朴义,然而领悟太晚的爱情要比永远没有遇见爱情痛苦。
凌青默默的望着钟锦钏,她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他,这个一直在身边守护自己的“朴义”;惠英最后举着那副画无声的哭喊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对不起,我们终究还是要错过;
清晨,异常寂静的宿舍楼道里响起一声锁门声,正在扫地的宿管阿姨转身看了一眼拖着行李箱下楼的女生;
“阿姨,这是216宿舍的最后一把钥匙,给您”
火车厢一列列经过隧道,灯光忽明忽暗的打在她身上;昏昏沉沉的不知走了多久,车上的人上了又下,下了又上,跟她坐在一起的四个科大的学生,正好也是去S市的;所以,整个旅途有他们吹牛调侃的倒也不寂寞;
深夜,车厢里的人大都已经入睡,凌青白天昏沉的睡了一觉又一觉,此刻异常清醒,对面戴着眼镜的男生应该是后半夜值岗的,他们带了不少东西,笔记本电脑,手机,钱,所以不会四个人一起睡;
打开入学时学校发的收音机,带上耳塞,火车途经城市的交通广播里放着深夜音乐;大都是点播的歌曲;女主播的声音很轻柔,也只有这样的语调才能传达出每个人的祝福吧;记忆又被拉回到曾经;
曾经佳玉总是会准时准点的拉着大家一起听晚上10点档的有声小说,一插播广告她就会骂人,广告过后回来立马又变成痴情女子;力瑶则是钟爱下午一点的歌曲点播,有一次徐然给凌青点播的歌曲被力瑶听到了,她激动的跑进厕所闻着臭味放给她听,四年来这两个时间段就像是习惯一样;导致她现在总有种还在宿舍的恍惚;
“毕业了,还没有来得及向你说出心中埋藏已久的爱,我们就已分割四方,不管你现在在哪,我都祝福你,也感谢你点缀了我青春,一首被掩盖的爱送给远方的你,祝你能找到哭泣时可以依靠的肩膀,就像那年你趴在我的肩膀,弄湿我的衣衫一样;爱你的淳”主播温柔的声音隐在纯净动人的韩语音乐里;
凌青突然摘下耳机对着对面正在用网卡上网的男生恳求道:“打扰你了,那个。。。。”
男生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那个,我能用一下你的电脑么?就一下,我想查个资料”
那男生点点头,把电脑转过来;
凌青飞速的点开百度,搜索雏菊的主题曲;
“我一直梦想着的爱,如今距我是这样的近;但是我所能做的,却只是无声的注视你;在这充满陌生人的城市里,我描绘着爱,一天又一天,等待和盼望着在雏菊的芬芳中你能够到来,此刻虽然太迟,但我终于明白是你,也许我们并不想这样,我也从未想让这份爱飘逝,但是对不起,我不得不离去,留下仍在呼吸的你。。。。。”
“我能下载么?”她诚恳的大眼睛让男生没有办法拒绝;
“可以,数据线插在左边”
“谢谢你”
男生其实一直都在观察对面的这个女生,从上车到现在她除了礼貌性的回答外完全不参与他们的聊天,独自一人望着窗外的风景,痴痴的看,直到看累了,也不惧东西被盗趴在桌上要么沉思要么睡觉;
女生还给他时,键盘上多了两个巧克力;他正要说谢谢,对方已经塞上耳机,表情忧郁的望着漆黑的外面;明亮的眼睛就像黑夜里的星星一样;男生猜测着她背后的故事,失恋了,一定是;环顾四周,想要说些什么,结果透过车窗的玻璃,他看到了女孩满脸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