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一男一女相隔三丈半侧着身子。
谷陵看着不远处零落的背影,心绪却不知飞到哪去,脑海里一直在想着与她相遇的这几天。
在上山那天,谷陵一个人走在上山路上,看到一女子坐在台阶处,坐姿豪迈,与其它大家闺秀不同,豪放的对着一男子说着什么。
只觉得这女子有趣,不觉留意几分。
当女子递给男子一件物品时,男子说了些什么,女子一脸肉疼的模样,让谷陵顿感好笑。
这女子,真是有点可爱。
在试炼之地营地,他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样,跟那剑庄祠堂画中的女子竟是一模一样!
他想起了剑庄只有嫡系才知道的一句话:遇画中女子,哪怕追随为奴也只可交好,不可违逆!
那个夜晚,谷陵一人饮茶看向门外,余光却不时瞟向那名女子。
为何剑庄会对一个练气期女子如此在意?
谷陵开始怀疑庄中的顽固是不是都老糊涂了。
当那名女子坐在谷陵的对面,一直看着谷陵时,明明才刚饮了茶,谷陵却愈发的口干舌燥。
谷陵看向零落:“看够了吗?”
当眼前的人与物映入眼帘,至于她回答的是什么,全然不知。当月光照进屋内,映在她的脸上,似一层轻纱,淡雅不失清丽,心莫名的颤了一下,让人猝不及防,可似乎一切都恰到好处。
就这么一瞬间,谷陵觉得,她不是她,她不是那画中的白衣女子。
她只是她,她是零落。
在试炼之地,他发现她体内经脉气全无,还有那被她随手送人的林兽卵。
她如此神秘,在隐藏什么?
当看着她跟白一帆逗嘴的时候,谷陵心里却难得的有点愉悦。
当看着白一帆对她言语轻佻,心却莫名的愤然。
只是,她为何对我那般有礼?
还是,她对那白一帆早暗生情愫?
在古和峰山顶,在黑衣女子面前,他第一次觉得他想保护一个人。
当看到她手握风吟剑冲向黑衣女子时,心中焦急万分。看着那飞向悬崖的身影,顿时悲痛万分。
我说过的,保护你。
毅然跃起,牵着她的手。
直到在洞府中,谷陵睁开眼看着那白衣女子,心中开始莫名的慌乱。
终有一天剑庄知道了零落的存在,也因为她的模样,一定会带着她到祠堂去见那幅画。
到那时,该怎么去跟她解释?
我与你相识,只是偶然,因为你是零落不是白衣女子,可那时她还会信吗?
而现在白衣女子躺在冰床之上,谷陵却不知要怎么选择。
不可!
不要!
不可什么,不要什么,谷陵也不知道。
他被那名陌生男子近乎诡异的术法完全定住,看着她慢慢走过去,安慰着那陌生男子,天真而又美好。
他做了决定。
一切都还未开始,还来的及。
可她终究还是介意了。
也许,在那个第一次互道姓名的夜晚,察觉不到的情愫,早就开始了。
...
“零落,你睡了吗?”谷陵看着零落的背影道。
久久得不到回应,只有一些不知名小兽的窸窣声。
而零落,听到谷陵的声音,本放在地上的五指慢慢的收拢。
谷陵轻叹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的女子,心中酸涩自知。
两人一夜无眠。
二人所在的地方便是古和峰正下方,而上山路就一条,延伸出通往五大主峰三十六支峰的小路。
清晨天微亮,却早已有香客上山。
谷陵身上有伤,自然走的慢了些。零落走在前方,走一会便等上一会,也未曾回过头。
只是心中酸涩,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现在害怕看到那张脸,那张足以激起她心中涟漪的脸。
一些香客看着衣衫褴褛的二人,一时也是议论纷纷。
谷陵看着走在前方的零落,暗自神伤。
自昨日的对话后,零落明显疏远了他。
看着神色虔诚的香客,虽脚步匆忙,但手却不时整理着自己的衣冠。
“我们也去上个香吧。”谷陵说道。
零落脚步不曾停顿:“嗯。”
一路无言,就这么一直走着。
两人站在观前,大乘观三个大字气势恢宏。
不断有香客从左右门进出。一小道士,站于门前脸色平淡用左手抱住右手,行着拱手礼。
看到站于观前的二人模样,神情一愣,竟一时呆住了。几名进出的香客,看着小道士这副模样,也顺着他的眼睛看向二人。
谷陵正欲说些什么,只见小道士上前,态度虔诚作揖行礼。
“请二位跟着小道。”说完,便要走进观中,二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缘何。
小道士带着二人路过正殿,进到偏殿。
“请二位稍做休息,小道片刻便回。”说完转身离去。
二人一时疑惑不已。
“你认识此人?”谷陵问道。
“不认识。”零落回答。
“此观在大乘山中,想必也是受了大乘山的庇护,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谷陵说道,似在宽慰零落一般。
“嗯。”零落回答,语气依旧平淡。
谷陵看着零落,一时也不知语从何起。
那般冷漠,就似陌生人一般,念于此,面露苦笑。
不大会,小道士便回来了。双手捧着一手掌大小的檀木盒子,盒盖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小道士走到零落跟前,神情肃然,俯身行了一礼,将手中之物递到零落面前。
谷陵二人看着小道士行礼态度跟在观外面对香客时完全不一样,不由感觉奇怪。
“这是何物?”谷陵问道。
小道士似没有听到一般,不做任何回响,谷陵有点尴尬的看了眼零落。
零落会意,道:“这是?”
“此物是施主的东西,小道代为保管,现物归原主。”小道士说道,半弯的身体纹丝不动。
“道长能起身再说吗?”零落说道。
“施主让起,小道便起。”说完直起了身,手中之物依旧递在零落面前。
“道长是不是认错了人?我从未见过道长。”零落说道。
“施主可是大乘山脚下洛溪镇人?”小道士说道。
“是。”
“施主可是姓零?”小道士继续说道。
“是。”
“家中最近是否突遭变故?”小道士接着问道。
零落想起了那个雨夜,心莫名揪了一下,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是。”
“那就对了,这是施主你亲手交于小道保管的。”小道士说道。
零落一时惊讶不已,亲手交于他保管的?
“可否请问道长,我是何时将此物交于道长的?”零落问道,眼睛死死的看着小道士。
“施主可能是贵人多忘,此物已在小道手中一年有余。”小道士说道。
听到此语,零落一阵惧意涌上心头。
如果小道士说的是真的。
一年前!
一年前我在做什么?喝茶,听话本,跟老零合伙骗母亲,断然不可能是我自己!
那是谁?
零落想起了洞府中的白衣女子。
如果那面具男子所说为真,是那白衣女子也是五百多年前的人啊!
转头看向谷陵,却见谷陵眉头紧锁。
谁是真,谁是假!
回头对着小道士道:“你在撒谎!”
小道士说道:“小道断然不敢妄语,此物确确实实是施主你亲自交于小道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