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天放对路天原越来越好了,甚至可以说是极尽温柔的,这一点不但夏润南看得出来,甚至总部的员工们都已经嗅到一点不寻常的气息,私底下纷纷猜测,“狼总裁”对未婚妻的热情是不是已经过了,所以想换换口味。再加上路天原是他儿时的玩伴,他们应该算得是“青梅竹马”,现在朝夕相对,儿时的感觉就又回来了,会走到一起,真不是什么新鲜事。
对于员工们的议论,池天放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以为清者自清,他并没拿这当一回事,每天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一派坦荡荡。因为梅雨季节一旦开始,就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是池天放难得心情放松的好时候,白天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在总部。
不过,因为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昼伏夜出的生活,所以白天看起来就不是很有精神,晚上又总是清醒得像夜猫子,时差一时倒不过来,他的睡眠时间就明显减少,身体抵抗力也会下降,经常生病。当然,就算这样也影响不了他的心情,总在白天早早就到公司,下班最后一个走,恨不得把一天当成两天来过一样。
这样的池天放对夏润南来说,是完全陌生而无法接近的,特别是路天原在感觉到池天放对她的宽容和在意之后,越发得意,越发不把她看在眼里,甚至当着她的面也会跟池天放有很亲密的举动,更叫她难堪的是,池天放居然不拒绝,也不生气,他的心到底在想什么,夏润南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十一点半的钟声响过没多久,路天原就哼着歌儿跑进来,“天放哥,我们去吃午饭,你想吃什么?”
池天放揉了下额侧,从早晨起来头就很疼,更是咳嗽得厉害,看来又感冒了,“我不饿,你去吃吧,咳、咳――”一句话没说完,嗓子一阵难受,就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这声音很沉,沙沙拉拉的,听着好像拉风箱,夏润南都替他难受得慌。
“呀!”路天原立刻变了脸色,跳过去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天放哥,你咳得好厉害,还有哪里不舒服,嗓子疼吗,张开嘴我看看――”她可是护士来的,一般的感冒发烧都能看得了。
池天放好笑地拍了下她的手,咳嗽过一阵,稍微好受了些,“没那么夸张,就是有点感冒,我吃过药了,你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路天原白他一眼,伸手贴上他的额头试温度,“还好,不怎么热,天放哥,你别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你不舒服就应该去找我,我仔细帮你检查检查――”
叮铃铃的电话声响起来,池天放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了起来,“妈,找我什么事?咳――”
容悦怡一下就来了气,“我就说吧?昨天你咳了半宿,我让你去医院,你偏跟我倔,现在怎么样,咳着好受是吧?”
劈头就挨了一顿骂,池天放无力地翻个白眼,“妈,就是感冒而已,你不用这么十万火急吧,快说,什么事?”
“你个不孝子!”容悦怡越骂越来劲儿,“你就用这种态度跟你老妈说话?你昨天答应我什么,今天中午带润南回来吃饭,这都几点了,还不来?”
啊?好像是。池天放这才回过神,为免惹老妈越发生气,他答应一声,“知道了,我才下班,马上回去。”扣了电话,他对路天原笑了一下,“天原,我要带润南回家吃饭,你和天恕一起吃,好不好?”
好不好?夏润南暗里苦笑,心像针扎一样的疼,池天放在面对她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温柔,更从来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看来,她真应该面对现实,主动做出让步了,否则,只会招来他的厌恶而已,真要到那时候,她情何以堪?
“哦,”路天原倒是很听话,快速而凶狠地瞪了夏润南一眼,“那你去吧,天放哥,不用管我。对了,看你哪天方便,我和哥也去拜见一下叔叔阿姨。”
“好啊,等抽个时间,咳、咳――”池天放一边咳着,一边拿起车钥匙,“润南,我们走吧。”
你随随便便就替我决定,甚至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夏润南突然心里有气,面无表情地摇了下头,“我中午还有事,去不了,你帮我向阿姨说一声。”
“嗯?”池天放一愣,大概没想到夏润南会拒绝,“你有什么事,怎么没对我说?”
“我的事为什么要对你说?”夏润南狠狠顶上一句,“你的事从来不对我说,我也没这个义务,事无巨细地向你报告吧?”
看她对池天放态度恶劣,路天原心头火起,才要说什么,却突然想到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冷冷笑了一声,很聪明地选择沉默。
池天放显然被她这个样子弄懞了,皱着眉头,很不解的样子,“润南,你、咳、咳……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生什么气,咳――”他越咳越厉害,脸也憋得通红,胸膛更是震得难受,看来并不是单纯的嗓子发炎那么简单,搞不好已经到了肺里。
“我――”夏润南还想说更狠的话,可看到他这样子,她突然觉得这样很没意思,无力地站起来,“我的事也不很要紧,还是去吧,不然阿姨该不高兴了。”说完也不管池天放是什么表情,自顾自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两个人上了车,夏润南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池天放一边开车一边咳嗽,一边转过脸来看她,“润南,天原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
“没有,”夏润南冷冷回一句,“有你宠着她,她高兴得很,没空理会我。”
这话好浓烈的酸味儿。池天放深吸一口气,喉咙丝丝拉拉的,很难受的感觉,“你在生我的气?我照顾天原――”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夏润南自嘲地笑笑,“天放,我早说过不会对你死缠烂打,也许我有时候说出话来会很没水准,但只要你开口要我走,我一定如你所愿。”
“又跟我说走?”池天放一下就怒了,猛一下踩了急刹车,车子“吱”一声停了下来,他整个人已经压了过去,“夏润南,你是忘了我说过的话――”
“我没忘!”夏润南嘶声叫,横过手臂挡住他压过来的身体,“可是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现在是你的未婚妻,你却对别的女人那么好,别人都在说什么,你知道吗?”她不想被人指着脊梁骨嘲笑辱骂,说她没用,说她不自量力,居然想当池氏的少奶奶,说她现在终于乐极生悲,这个少奶奶还没扶正,就被别的女人一脚蹬开!
大概没想到夏润南反应会这么大,池天放明显吃了一惊,直起身体来,“你、你、咳、咳――你这是怎么了――”
“天放!”夏润南是身心俱疲,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神满是哀求之色,“我们别再这样下去了好不好,你要对天原好,你要跟她在一起,那就按自己的心意去做,我们解除婚约,给彼此绝对的自由,好不好?”
没有人知道,当她看着池天放和路天原出双入对、谈笑自若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有多绝望!她的心在一点一点冷却,对池天放的爱反过来成了将她割到遍体鳞伤的利剑,这结果根本不是她所能承受得起的!
所以,她现在说出分开的话,并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对池天放的要挟,是她的真心话。因为她觉得,是时候结束他们之间这段扭曲的感情了,既然她注定不能跟池天放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何妨大方一点,成全他们两个,也算是她功德无量不是。
可不是每个人都觉得她这样是大度,至少池天放就不这么觉得,他虽然从来没有给过夏润南承诺,也从来没说过会跟她在一起,但却半句也听不得她说要离开的话,接着就怒火上涌,布满他那张英俊不凡的脸,“解除婚约?你、咳、咳……夏润南,你开什么玩笑?你忘了我们订婚是为了什么了吗?我爸妈那么喜欢你,以为我们一定会结婚,你在这时候说解除婚约,是要他们的命吗?”
“只是因为这个?”夏润南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嘲讽地笑笑,“那你完全可以放心,叔叔阿姨并不是喜欢我到非我不可的地步,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儿媳妇,路天原一样可以,我――”
“住口,你住口!”池天放嘶声叫,连连咳嗽着,似乎一口气换不过来,要晕过去一样,“不准说,你不准离开,总之我不会答应――”
“可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夏润南狠狠抓紧他的胳膊,不停地用力,可因为她浑身都在抖,这手上也没有多少力气,“你对路天原那么好,明明就是想跟她在一起的,可又不肯放过我,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池天放,做人不能这么贪心,会遭天谴的!”
天谴?
一瞬间,池天放如遭雷击,脸无血色地瞪大了眼睛,如果夏润南没有看错的话,她分明看到,他眼里有浓烈的恐惧,仿佛真的看到报应临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