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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起因与经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对所有人都适用。处心积虑,连头发都白了好几根的索德,终于发现了隐藏在神像背后的机关。是神像上一处不太协调的突起,虽然现在看来很有些显眼,但是不知道神庙里有暗室的前提下,谁又会注意到呢。

而此时地下祭坛所在的密室里,萨丽尔惊恐万分,她隐约听见外面的马蹄声,和盔甲摩擦碰撞的声音,似乎有越来越多的军队赶到了这里。萨丽尔轻推了雷洛几下,又小声的叫他,下意识想要依靠雷洛,来减轻这黑暗中看不见的压抑。可是雷洛没有醒来,萨丽尔担心哪怕更大声的呼唤,也未必能叫醒他,却很有可能叫来外面的坏人。

只能说,人在绝境中的担忧,往往都会成为现实。没有任何征兆,密室的门打开了。过了一会儿,有人扔下来两支火把,火把蘸了黑油,摔在地上弹动了两下,仍然顽强的燃烧着,将四下里照得明亮。

萨丽尔习惯了黑暗,被火把的光晃了眼。但她来不及多想,赶紧扑到雷洛身边,拼命地摇晃他,着急的喊,“雷洛----雷洛----快醒醒,雷洛----”

雷洛昏迷中正在神游太虚,忽然听到从遥远而空洞的地方,传来既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呼唤,很好听的声音,雷洛努力的想,终于慢慢回想起来......

雷洛勉强撑开疲惫的双眼,就看到了萨丽尔的脸庞,上面虽然有一些血迹,被衣袖擦拭过有点儿脏脏的,但是依旧绝美。

萨丽尔见雷洛睁开眼睛,连忙说,“雷洛,他们来了。”

雷洛听着萨丽尔焦急的声音,看着她隐现泪光的漂亮大眼睛,心中莫名的燃起一团怒火。魂淡!连死都不让人死的安静,还要连累这样一个大美人担惊受怕!雷洛倚靠在萨丽尔怀里,只转动了一下脑袋,就看到了正走下阶梯的索德,他独自一人,手提长枪,很是悠哉地样子。

“索德,咳,咳,我就知道......早就知道你有野心,只是没想到,你的野心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更没有想到,你居然可以找到这里。”雷洛的眼睛半开半闭,毫无神采,声音也很虚弱,让人担心他随时都会睡着,之后不再醒来。看着原本睥睨天下的雷洛,变成这个样子,索德突然感到有些萧索,“哎----,闹到现在这样,其实我也很伤感。我们虽然名为‘起义军’,可是哪一个不是为了出人头地?难道是因为要为民请命吗?或者为了狗p的理想吗?什么是起义?起义就是造反!造反是玩命的事儿,又有谁会傻到提着脑袋追求理想的?”

索德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叹气,“哎----其实我们背叛你,也不是非要坐天下的第一把交椅。只是我们聚众起义,打的是推翻王族的旗号,可是推翻之后呢?让我们回去继续当平民?军中大多数人都倒在了征战中,活着的都很多年没有回家乡了,家乡的土地早就荒了。而更多士兵家乡的土地,在他们从军之前,就是长不出庄稼的地,所以他们才会跟着我们造反。”

索德说到这儿,看了雷洛一眼,像是在问:‘我说的对吗?’。雷洛为了节省气力,只是轻轻的点头。

索德又继续说:“现在战争结束了,当然,你雷洛的功劳最大。”索德诚实的表达了对雷洛的赞赏,接着道:“不过,说句大话,打仗我不行,内政你不行!战争虽然结束了,将士们该何去何从?他们早就失去了可以耕种的土地,而且他们是在战场上杀过人,见识过无数死亡的战士!就地解散的话,他们只要拿起棍棒,立刻就可以是‘匪’!那样的话,他们将成为整个世界中,胜过王族百倍的祸害!可是留下他们又让他们去攻打谁?又拿什么供养他们?说得难听一些,起义军可一直都是像蝗虫一样,打到哪儿吃到哪儿的。”

雷洛哑口无言,他毕竟年轻,虽然在军事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但是因为内政管理经验不足,索德说的这些,他的确很少去想。索德也没有关心雷洛的反应,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过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改革。建立合众庭,由我们起义军的首脑担任议员,均分权利,所有的重大事务,都必须由合议庭全员表决。然后将全世界划分为九大区域,将军队分派下去维护各个区域的治安。所有民众必须向合众庭缴纳税金,再由合众庭决定税金的用途。只有这样,整个世界才能正常地运转。”

索德说着,又顿了一下,仿佛在等雷洛消化自己的构想,然后才继续,“可是这一切,和起义军的纲领是背道而驰的。全世界都知道,起义军一直都是以‘消灭剥削,平民做主’为纲领,而你雷洛,就是这种纲领的代言人,所以要实现我的构想,让历史能继续前进下去,你就必须死!”

索德说到这儿,轻蔑的笑了一下,“当然,你一定没办法理解。你一定认为,你一样也可以领导合众庭,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奔向新世界’。你错了!大错特错!你代表的是平民,是‘消灭剥削,平民做主’的思想。一旦你利用完了民众,又转而抛弃他们,支持合众庭,支持军队压制下的重税,就会激起民愤,逼出更多的起义军!所以谁都可以加入合议庭,唯独你不行!不但不行,而且你必须死!你不死,‘平民做主’的理念就根深蒂固!这,就是政治!”

索德不知道,正是他这一句‘这,就是政治!’,让雷洛从此对政治恨之入骨。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时的雷洛终于明白了一切,但是他还是感到非常的不解,索德担心的问题,在他看来根本不是问题,只要把权利还给平民,让他们真正的‘当家做主’,那么作为这个世界的主人,平民们自然不愿意看到这个世界没落下去,所以索德担心的一切,根本不会发生,到时候自会有人去想办法解决,天底下可不止索德一个聪明人呢,索德说到底也只是想把权力抓在自己手里而已。

雷洛更加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这么奇怪,明明摆在台面上简简单单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大家却都闷在心里,你哼我哈、装腔作势、互相揣度、拖泥带水,说话永远都是只说半句,做事也总是只出三分力,把整个世界都搞成黏糊糊的一团。

雷洛参加起义军的目的就非常单纯,也从来没有避讳和别人提起:为了吃饱肚子。

如果硬要扯出一杆大旗,那勉强说的话,还有一个目的:不想再失去身边的人。

雷洛的父母是饿死的,为了省下吃的给雷洛和妹妹米拉。后来,雷洛的青梅竹马萝丝和妹妹米拉为了生计,一起去王族家庭做了下人,雷洛则在铁匠铺做着几乎没有工钱的学徒。但是萝丝和米拉的尸体,却在一天清晨,被送到了雷洛家破败不堪的屋子前,和作为赔偿的两块面包一起。

看着几近赤裸的、扭曲的、冰冷的两具尸体,看着本应姣好的两副面容,和上面满满的写着的恐惧、悲伤、绝望,雷洛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吃光了两块面包----那是青梅竹马和妹妹两个人换来的,用她们那廉价的性命和尊严。

不久之后的一天清晨,曾经雇佣过萝丝和米拉的王府前,贴出了悬赏:家主被刺杀,凶器疑似刀剑,刺客人数不详,性别不详,年龄不详。有能提供线索的,赏二十枚金币;提供的线索能捕获刺客的,赏五十枚金币;上交刺客首级,并能证明其为刺客的,赏两百金币;活捉刺客,赏五百金币。

悬赏一出,满城鸡飞狗跳,然而风声大雨点小,几乎所有的人都一无所获。只有铁匠铺的老板,提供线索说:有一位叫雷洛的青年,用两间旧屋子从他这儿换走了一把劣质匕首。然后这货就被‘人间蒸发’了。

愤怒的王族,把整个城市翻了几遍,也没能找到雷洛,最后不了了之。他们当然找不到,因为那时雷洛已经成为了一穷二白的起义军......

索德的声音打断了雷洛的回忆,“而你这个什么也不懂的笨蛋,居然腆着脸站在高台上,享受着本该属于我......我们大家的荣耀!享受着掌声、欢呼、鲜花......”语调越来越响的索德,说到这儿,下意识得看了萨丽尔一眼,“......还有美女!”

“所以......为了整个世界,整个起义军,为了我......雷洛......请你......去死吧!~”索德毫无征兆地,全力一枪刺向雷洛的胸膛,即便在这样的优势下,他依旧习惯性的卖弄,那一点点小计谋。

雷洛没有躲开,因为他早就接受了死亡的命运,甚至临死前这段时间,能有一个大美女陪伴着,甚至她还为自己落泪,值了......

“不要!----”一旁的萨丽尔一直默不作声,她觉得男人之间的对话,自己不应该插嘴。甚至听了索德刚才讲述的,整个事情的原委之后,她觉得好像一切都顺利成章,情有可原,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坏了。可是当看到长枪刺向雷洛的时候,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做出了反应。

于是雷洛看到她张开双臂扑过来,挡在了自己面前,索德明显是收了一下力,可是这一收并没有收住多少力道,却挑高了枪尖,于是本该刺中萨丽尔腹部的长枪,最后刺穿了萨丽尔的心脏。

密室里一瞬间停顿了下来,萨丽尔是痛并快乐着,痛苦是一定的,快乐则是因为保护了自己爱的人;雷洛则是震惊到无以复加,他以为这个美丽的姑娘,对他只是崇拜英雄的小心思,并没有多在意,却没料到这样的生死关头,萨丽尔再次挡在了自己面前,而自己身中剧毒,本来就是必死的;索德是想不通的愕然,他以为萨丽尔只是雷洛的情妇,没想到这个一直被自己小看的女人,竟然有这般勇气,对雷洛有这样的忠诚。

‘砰----’的一声,萨丽尔的身体倒下。因为长枪被萨丽尔紧紧握住,索德松开手,并没有把枪抽回去,所以萨丽尔没有立刻死去。雷洛则用尽力气,从身后将她搂住,动情的呢喃,不知所措,甚至有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萝丝和米拉,慢慢变成尸体的样子,这让雷洛五内俱焚。如果一切重新来过,雷洛一定会对这个女人更好一些;如果一切重新来过,雷洛一定不会再让这个女人再挡在自己面前。可惜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不可能再出现什么‘重新来过’,除非有奇迹出现。

萨丽尔这时却开口了,她有些怨毒的盯着索德,“不要杀他......他已经中毒,你为什么......非要杀他。”

索德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嫉妒雷洛,所以才要亲手杀他,“雷洛不死,我不安心,他本事太大,不亲手杀了他,我晚上都会睡不着。既然你要护着她,那你就陪他去死吧。”说着就伸出手,想要拔掉插在萨丽尔胸前的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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