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娘俩回了家，唐妈妈直接就回了卧室，给跟在身后的唐爸爸吃了个闭门羹。苗苗挨着唐爸爸，这样那样跟他一通说，唐爸爸才知道事情原委。
“没事，我估计老妈也是到更年期了，遇到事情脾气浮躁。”苗苗安慰唐爸爸，说着还伸手在唐爸爸肩上拍了两下：“老唐同志，在这种关键时刻，组织上是信任你的。你要体谅她，多多关心爱护好我们的女同志。”
唐爸爸斜眼瞟了自己女儿放在肩上的手一眼，嫌弃地抖掉她的手：“这是跟谁哥俩好呢！没大没小！”如果她不是说得这么幸灾乐祸的话，他倒愿意相信她的一番好意。苗苗冲唐爸爸吐了叶舌头，转身坐回客厅沙发上。
唐爸爸敲着卧室的门，轻言细语的在门外说道：“老婆，我都听你的。你说怎办就怎办，苗苗这死丫头我负责监督，保证她别想出家门一步。”
当然，完全不出门是不可能的。但出门的条件是限制的死死的：阴天、雨天就不要想出门了；艳阳高照的天气，五点之前都可以出门，不过，只能在楼下的花园和附近的操场逛逛，全程不是唐爸爸陪着，就是唐妈妈陪着。连超市都不许去逛，唐妈妈说了：“你想买啥，上淘宝买，不行，你告诉我，我帮你买。”
不，我不是想买啥，就是想逛逛。但，唐妈妈不同意：“人太多了，谁知道会不会碰到啥不对劲的人？”而且还一再交待唐爸爸：“你陪着她去散步，注意人多的地方就别去，别让你女儿跟别人有啥身体上的碰撞！能保持1米距离最好！”
“对了，街口那几棵大树，你也别带苗苗去，我要问过何伯看这些树有没有啥忌讳的地方！”
更年期的女人不好惹，随时可能上升到家庭矛盾。行吧，能出门透透气也好，总比关在家里强。
当然，唐爸爸出门没这些限制。他除了陪苗苗散步，抽空去了几次老余家。有次回来，跟苗苗嘀咕：“你余叔叔看起来恢复的不行呀，脸色越来越差，说话比出院前还要费劲！”他摇摇头：“我真担心他挺不过去的。”
苗苗不由有点担心艳红。隔天趁着唐妈妈去附近的邻居家打牌，叫上唐爸爸去了艳红家。
艳红气色很差，精神也不好。唐爸爸去卧室陪余叔叔聊天，苗苗陪着艳红在客厅坐：“兰兰呢？”
“今天送她爸爸那儿去了。”艳红的声音透着疲惫：“我找了份早餐店的工作，实在没有时间照顾她。”
“我最近才知道，我爸用公积金在河西买了一套三房二厅，还要供8年，月供两千多。”
“我爸一个月退休工资三千多点，现在一个月光吃药钱就要近两千，我找的这份零时工一个月就1800，申请的特殊困难补贴下个季度才能发，大姐的残疾补贴500，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发……”艳红说着说着声音有点发紧，然后吸了一下鼻子停下了。
“我手上还有点余钱，要不，我借点钱给你？”
“不用了，”艳红缓了缓，说道：“现在我们家这个情况，借了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我不能利用你的好心占你的便宜。”
“那你怎么打算？”苗苗小心地问道。
“我想把新房子转手。”艳红说道：“趁现在房产证还没办，转手也不用再能少花点钱。”
唐爸爸倒是知道余叔叔早几年在河西那边买了一套房子。他回去的路上跟苗苗说：“你余婶子的户口一直在乡下。她们那儿山多树多，每家每户都分了山头。早些年你余叔叔做木材生意还是挣了钱的。后来你余婶子生病花了一笔钱，我估摸着余下的钱都用来交这套房首付了。”
“这套房子也在一楼，当时一楼的价格最低，同样的价格，面积比其他的楼层都大一些。而且那时候你余叔叔身体也好，退休工资加零工，供起来压力也不大。”
这边，艳红也正在跟余叔叔说房子的事情：“爸，河西那套房子我打算转手。”
“……不……卖……这……小……”余叔叔摇头不同意。
“我们现在供不起，”艳红跟他解释：“这次你看病花了五万多，以后你都要坚持吃药。我要照顾你们，又不能找全职工作，咱们家现在供不起这套房。与其等到断供被银行拍卖，不如自己找个买家，卖个好价钱。”
余叔叔只是摇头，口里含糊说几个字，艳红都没听清楚说了啥。余叔叔也急，然后才叫了一声：“……玲……”
艳红一下泪崩：“爸，我就是不想搬家。我们不能卖掉这个房子，万一姐回来，还能找回这个家。”余叔叔张了张口，老泪纵横，两个人哭成一团。余三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房间，突然说道：“大姐在家。”
艳红闻言抬头看着她。她微侧了脸，又小声的说道：“大姐在家。”余叔叔朝她招招手，她顺从地走过来，低着头坐在床边，嘀咕了一句：“大姐在家呢。”
艳红以为余三妹犯病了，正想说什么，余叔叔朝艳红点点头。
艳红愣住了。怎么可能？大姐自从那天晚上失踪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大姐。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余叔叔：“姐在哪？”
余叔叔摇摇头，然后吐出一个字：“晚……”
“晚上在家？”艳红试探的问道。余叔叔点点头。
艳红半信半疑地等到了晚上。九点、十点、十一点……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盯着家里的门，但大门一直没有丝毫动静。她开始怀疑爸爸和三妹一样，因为思念过度，出现了幻觉。
她跑到三妹的房间，推了推熟睡的三妹：“小艳，小艳！”等三妹迷糊地睁开眼睛，她小声地问道：“大姐现在家吗？”
三妹指了指着身侧床的另一边，点点头，然后打了个呵欠又闭上眼了。
艳红顺着手指看过去，床上什么都没有。她闭着眼睛，屏住呼吸颤抖着手摸向那空无一物的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