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我想让阿爹多休息休息,便早早请辞出宫。阿娘不放心,硬要皓轩送我回府,为让阿娘安心,我便没有拒绝。
到了曾府,我让皓轩先些回去休息,他点头答应,让我先入府。谁知这么巧,转身便正好遇到要出门的曾亦怀,旁边跟着的还有诗凡。
我觉得心里酸酸的,问道:“驸马与诗凡姑娘要单独出门?”
只见曾亦怀撇了眼我的身后,然后面无表情的简单应答一声,便直接我身边掠过。诗凡则抬起下巴,得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心的跟了上去。
他的冷漠,让我仿若坠入冰窖,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阿姐……”一只手扶在了我的肩膀上。
是皓轩,原来他还没走。
我没回头,他走到我的正面,低下头看我,良久才开口说:“阿姐,你哭了……”
“嗯?”我用手摸了摸脸,湿润一片,我慌张用手抹了抹说:“我怎么哭了?我没想哭的,可能是眼睛进沙子了。”
“阿姐……”皓轩声音中带着颤抖。
“刚才与他在一起的女子是谁?我这就去把他打醒!”他的声音又变成了愤怒。
我抓住他的手,摇摇头,带着一丝乞求,说:“皓轩,你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阿姐这样我如何放心?”他紧张的看着我。
我努力勾起一丝微笑,想让他放心,说:“我都已经到门口了,你有何不放心?况且还有珠云呢。”
他看了眼珠云,想了想,说:“既如此,皓轩就先走了。”随即转身驾马而去。
看到皓轩走远,我命令珠云:“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不要跟着我,也不要告诉皓轩。”
说完,就转身往外走。没走多远便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回头确认,果然是珠云,她仍跟着我。我威胁道:“若不听我的话,明日便将你遣出府去!”
她站在了原地,不知所措的捏着衣袖,双眼通红。可我并未理会,自顾自的便往未知的方向快步前进。
渐渐的我觉得累了,脚步也慢了下来。偶遇路上有几个孩童在玩蹴鞠,战况激烈,耳边不断传来他们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让我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下一秒,一个小男孩跑得过猛一不小心便摔倒在地,我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没想到他并没有哭,只是简单擦了擦身上的灰尘,然后对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道谢,随即便转身再一次加入了战局。我站在那里看他们比赛,不由得怀念起儿时的天真无邪。记得小时候总盼着长大,如今却怀念彼时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的阿娘皆来喊他们回家吃饭,一时的热闹也终究散场。夕阳下,只有我一个的影子静静的伫立在随风飘动的杨柳旁。我觉得没意思,便又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
其实,我不知道我该去向哪里?出了曾府与皇宫,好像便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地。我突然好想阿爹,好想阿娘,我想回到小时候,依偎在阿爹阿娘怀里撒娇。
突然有人撞了我一下,赶忙向我欠身道歉:“姑娘,不好意思啊,没看到。”
抬头看是一男一女,我笑着原谅,他们随即转身离开。两人离得很近,时不时的撞到彼此的肩膀,男子犹豫片刻,最终牵起了女子的手,女子抬头看了眼男子,又很快离开。看着他们的背影,我想到了那日下雨,我与曾亦怀也是这样走着,他怕我踩到水坑还将我拦腰抱住。曾经,我与曾亦怀是不是便是这般美好?
曾亦怀,想起便会让我心痛的三个字。我的心会因为他的忽冷忽热而忽上忽下,会因为他简单的关心,而觉得异常温暖。曾经的海誓山盟,他真的说忘就忘了吗?
“有人落水了!”
一个人的呼喊声,将我的思绪拉回,却发现眼前一片黑暗,瞬间感到寒冷刺骨,难以呼吸。
我什么时候落的水?!
不!不!我还不想死!我只是想散散心而已!
我拼命地寻找黑暗中的点点光亮。
谁来救救我?
我不能死,还想见阿爹,还想见阿娘,还想见皓轩!
我还没找曾亦怀问清楚,问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许是我想多了,是我太任性了!
曾亦怀,快来救我!
可是越挣扎,仿佛希望便离我越远,水不断的涌入鼻腔。渐渐的,我没了力气,意识逐渐模糊……
难道我要死了吗?若我死了,我希望爱我的人不要太伤心,我希望阿爹不要怪罪曾亦怀,我希望他和诗凡要幸福……
突然,我感到有一股力量拉住了我。
我不由得笑了,是曾亦怀,他来救我了……
第二日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卧房,珠云则在一旁照料,看到我醒了,立马上前将我扶起,泪眼婆娑地说:“公主你可算醒了!昨夜世子把公主送回来的时候,公主浑身湿透,昏迷不醒,吓得奴婢几欲昏厥。幸好世子在,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又见公主无事才离开。”
我有一丝失落,又确认了一遍:“不是曾亦怀?”
珠云摇摇头,忿忿不平地说:“每次让公主伤心失态的都是他,公主竟还想着他!昨夜很晚驸马才来看公主,问了我几句话,便很快离开了!冷漠至极!珠云从前真是看错了,还以为驸马是个好归宿!”
“不,不是这样的,他不是这样的人,我要去问他,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着,就掀起被子往外跑,正巧曾亦怀开门进来,与我四目相对。
我惊喜万分,说:“亦怀,你来看我了。”
曾亦怀的面色有些憔悴,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睡。他望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冷淡地说:“亦怀来,是有事想与公主说。”
我充满希望的拉着他的手说:“是因为昨日之事吗?我知道的,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说过让我相信你,我便一定会相信你。”
曾亦怀愣了一下,然后躲开了我的视线,说:“亦怀是想说,公主能否……能否回宫住几日?”
我握着他的手,僵住了,怔怔的问:“为何?”
曾亦怀沉吟良久,才开口说:“公主在此,诗凡不开心……”
他的话,像一泼冷水,将我从头浇到尾,浇灭了我最后的希望。
我无力的放开了手,努力保持最后一丝理智,说:“既如此,我今日便回宫。”
他这才看我的眼睛,眼中似有不舍。我心中的希望再次被点燃。
可他却只说:“公主不必如此着急,昨日刚落水,可稍作休息,明日再动身亦不晚。”
我终于清醒。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压抑着即将落下的眼泪,努力不带任何情绪的说:“宫中御医自然比这里的好。早些回去,倒能调养好身体。”
身后,曾亦怀似没有任何反应,我继续说:“阿爹阿娘那里你且放心,我便说我病了,想在宫中调养身体。阿爹阿娘自小疼爱我,不会拒绝。”
说完,顿感头痛欲裂,我不由得皱起眉头,用手揉头。
“公主哪里不舒服?”曾亦怀走到我的面前,抓住了我的手。
我迅速抽了出来,冷漠的说:“驸马请回吧,我还要收拾行装,便不送了。”
很快一切便准备妥当,府外,曾夫人,二公子,三妹妹,诗凡还有曾亦怀都在门口送我。
曾夫人握着我的手说:“都怪府中无人可用,公主生病还要回宫调养。”
我摇摇头说:“曾夫人莫自责,只是我习惯了宫中御医罢了。”
“这几天我能去宫里看你吗?”三妹妹双眼微红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说:“你若要来,让思仁去通报一声即可,我在门口接你。”
她哭着点了点头。我无语道:“不过是回去养病,你如何表现得像生离死别一般?”
她哽咽着说:“我舍不得公主……”
她的话,让我得到安慰。我轻抚着她的脸,说:“别哭了,哭丧着脸,可就不漂亮了。”她这才抹了抹脸,努力平复情绪。
我的余光扫到诗凡,她看起来并不高兴,我走上前对她说:“你在府中除了驸马,没有认识的人,我走了,你有什么缺的,便告诉驸马,他会待你好的。”
说完,诗凡看着我,眼中似有什么在涌动,但又很快变成了不屑。
我有些失望,没有说什么,略过曾亦怀,转过头对二公子简单致意,随后便转身要上马车。
“公主路上小心。”
我心中有丝期待,回头,竟是二公子。他看着我,像是什么都知道,在安慰我一般。
我对他说:“后会有期。”
上了马车,我掀开车帘,又看了他们一眼,最后深深的看向曾亦怀,他发现我在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喉头动了动,似有话要说,而此时诗凡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出口。
我移开视线,放下帘子,对珠云说:“回宫。”
说完,突然眼前漆黑一片,只听见珠云焦急的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