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两点。
熟睡的林殷被谬狠狠一脚踹在腰上，直接把他踹下了床。
林殷躺在地上恍惚了两秒，用力一拍床板，站起怒吼:“你有病啊！”
谬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靠着衣柜掏着耳朵:“你有药？反正我不会去治。”
林殷被噎得差点心跳骤停，又不敢跟谬直接翻脸，只好努力深呼吸，压制自己动手的冲动，开口问道:“不是说两点半在我楼下会和，然后再去调查吗？”
“我怕你醒不过来，来叫你起床，是不是很贴心啊？”谬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接着掏，“万一你晚那一点正好错过了呢。”
你有毒吧？老子定好了闹钟还能起不来不成！林殷很想这么说，但是他突然冒出的心虚以及仅存的那一点点良心终究还是成功地制止了自己的嘴巴，开口问:“你咋进来的？该不会是把我锁给撬了吧？”
谬倒也不在意林殷的怒气，一边扭动着脑袋，一遍发号施令:“赶紧洗漱，一会我们还要去巡逻调查呢，至于我咋进来的你不用管，反正你咋做都阻止不了我。”
林殷愤然起身，一边暗自决定在家里装上监控，找出谬入侵的办法，一边乖乖听话，走向洗漱间。
现在差不多是夜里最黑暗的时间了，整个城市都被深沉的夜幕笼罩，各家各户都早已入睡，只有间或几声流浪狗的叫声回荡在夜里，多少有些凄凉。
而谬和林殷，在这种最应该在温暖被窝里享受梦乡的时间，却在开着车游大街……
“我们已经在大街上转了半个小时了，都快从城东跑到城西了，你到底要干嘛。”林殷感叹着顺安的渺小，明明是理应发展很快的沿海城市，却半个小时就能穿过整个城市，他揉了把脸，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我还要上班呢，能不能快一点啊。”
谬单手扶着方向盘，望着道路，眼眸幽深:“我跟上面申请调用了017号项目，它能让我感知到一定范围内是否存在所谓的‘杀意’，或者说，‘让生物失去生命的意图’，只不过范围十分尴尬，半径500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项目！”林殷仔细打量起正在开车的谬，试图辨认他身上什么东西是017号项目。
“别找了，那是条项链，被我衣服遮着呢。”谬瞟了一眼旁边的小巷，巷子里传来流浪狗相互撕咬的声音，他继续开车，没有理会，“017的副作用是，当它被生物佩戴时，看到它的人都会无可避免地想要杀死佩戴者并戴上017，受影响的人除非被杀，不然这样的冲动会贯穿他们一生，哪怕佩戴者脱下017。另外，017会持续不断地吸取佩戴者的体力，直到佩戴者昏迷或者把它取下。顺便一提，你要不要猜一猜如果你被影响，我是会乖乖不动让你杀死呢？还是当场干掉你然后给你办一场体面的葬礼。”
林殷打了个寒颤，连忙转移了视线，嘴上却不愿服输道:“切，谁害怕你似的，你都被吸了起码一个小时的体力了，怎么可能打得过我，除非它吸取的体力微乎其微。”
谬挠了挠头，没有说话，似乎懒于跟林殷较真。
林殷见谬难得没呛他，却有点好奇起来，故意开口说道:“017吸取体力速度看来也不快嘛，看你都没啥反应。”
谬笑了笑:“应该算是蛮快的，如果是没怎么锻炼过的一般健康人类大概只能坚持四十分钟左右。”
“霍，那你岂不是很厉害咯。”林殷摸了摸下巴，觉得谬一定是在吹牛。
谬没说什么，只是微笑。
林殷颇有些百无聊赖，他转头看向窗外，却突然感知到了有人死去。
不知不觉间，已经三点整了。
他看向谬，却见他点了点头，加快了车速。
又转了半个小时，终究，他们还是没找到凶手，这一次甚至没有发现尸体。
谬将林殷送回他家楼下，开口:“回去吧，明天继续。”
林殷看了一眼微笑着看着他的谬，像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沉默着下了车。
十分钟后，早已收敛了笑意的谬从衣服内取出一条铁灰色的方形项链，上面描绘了一个天使，天使高举着圣剑，翅膀都是纯粹的黑色，其后却是半轮鲜红的太阳，状似黄昏。
谬将项链取下，专注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又把它狠狠地拍在了副驾驶座上，双手搓揉着头发，直到它们彻底变成一丛鸡窝。
过了好一会，他又将项链举起，重新戴上，发动了车子。
三天后，又一次失败的巡逻结束。
谬再一次微笑着将林殷送回家。
林殷看着虽然始终保持着微笑，但却越发沉默的谬，犹豫了半晌。
“说吧，怎么了？”谬对着他翻了个白眼，说。
“……你不用太着急，顺安市也不大，就一丁点大小的三线城市，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凶手的。”
“我知道。”
“你不要这样子，每次你都会再接着转半小时对不对？派都跟我说了。017不是会吸你体力嘛，本来我们就是半夜行动，本来就睡眠不足，你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你看看你的黑眼圈有多重。”
“没关系。”
“我们已经很努力了，按现在的进度，最多再有两三天我们就……”林殷话说到一半，就被谬一巴掌拍在方向盘所发出的巨响打断。
“那意味着两三条人命！”
林殷吓了一跳，畏畏缩缩地开口:“但，但是，你们不是不在乎人命的吗……”
谬却放低了声音，低到林殷差点没有听清，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殷的错觉，他似乎从谬的声音听出了一丝疲惫:“我们不在乎的，只是我们自己的命，不是他们的。”
林殷突然意识到，因为自己犹豫没有报警，这已经是第四十多天了。
或者说，已经四十多条人命了。
……
良久的沉默。
谬仰头捂脸，又对着林殷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离开时，林殷注意到谬面前的方向盘好像变得有一点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