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顶村的地理位置比较奇特,建立在一座山的山顶之上,也不知早年间花了多大功夫建设,愣是削去了整个山头,任谁的猜不到,这一千多米高的海拔之上,会坐落着一个三百余户人家的村子。
仙顶村的气候偏凉,由于海拔高,就算是在炎炎夏日,在夜里依旧要盖着厚厚的被子。
此时正处于初夏,清晨依旧有些凉意,或许是昨夜下了场雨的原因,山间像是穿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阳光穿过轻纱温柔的照印在大地上。
山风吹来,将这薄雾渐渐吹散,若是此时外出,肯定会落的一身湿。
……
山间的风是温柔的,可纵然是如此温柔的山风,却卷着许小川将他带入水库中。
说出来可能不信,在场的两人更不可能信。
即使是发现他溺水的李二妞也不曾看到这一幕。
可在自己的印象中,这身体就是被那看似温柔却无比恐怖的山风带入水底的。
...
许小川不知该如何去解释记忆中的那些片段。
他愣愣的看着左右两边坐着的两女人,心里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开口。
或许是空气中水雾太多,也可能是屋内比较潮湿,他只觉得印在手臂上有些难受,丝毫没有初夏清晨的爽意。
“川儿,跟娘说,你怎么一个人跑去水库钓鱼呢?”
开口的人是许母,虽说有些秋后算账的味道,但语气之中依旧是没有一丝怪罪或者怒意。
她本身就是个很温婉的女人,平日里无论是对待许小川还是邻里之间,她从来就没有脸红过。
“我...”
许小川见许母直愣愣的盯着自己,顿时有些语塞,因为此时他脑海当中的记忆,让他十分震惊和不解。
他思索着,是否要讲记忆中的景象跟在场的两位最关心自己的女人说。
此时脑子里的记忆,就像放电影一般,浮现在眼前。
昨日下午,这具身体的母亲像往常一样,吃过午饭收拾一般后,便别着柴刀出了门,柴刀的刀柄比较长,是一支如他手臂一般粗细且被削的十分光滑的木头制成,刀锋十分锋利,像镰刀一般,可刀身却要宽许多。
许小川不知道为何,记忆之中他对于母亲别在腰后的刀十分关注,以至于此刻这具身体的脑海中就像是给那柴刀一个特写镜头般,清晰无比。
母亲是去山里砍竹子,因为竹制品是他家中为数不多的经济来源。
所谓靠山吃山,这山里人靠的便是家这一亩三分地,赚钱的手段极其匮乏,为了养活许小川,许母几乎用尽了所有精力。
而时间和精力花在养家糊口上,陪伴许小川的时间就少了。
十来岁的孩子是最皮实的,稍微没看的紧一些,他能把家给点了。
可许小川并不是熊孩子,记忆中这小伙子是十分乖巧的,平时如果小伙伴没来邀请他出去玩,他就会在院子里溜达,大门都极少出去。
...
记忆的片段还在播放,看着母亲走后,他并没有出门,而是就像往日一般,搬了把用竹条编制的小椅子,坐在院子里,双手支着小脸颊,看着院子门发呆。
他从小就是个闷葫芦,从来不会主动踏出家门找别人玩耍。
但好在李优敏,也就是李二妞,几乎每日都会在午后找他出门玩。
乡下孩子的游戏其实一点儿都不比城里的少,无论是下田摸田螺还是尿尿活泥巴,又或者是去山里抓山鼠,每日都能变着花来玩耍。
大自然的馈赠换来的往往是这帮黝黑的孩子们的笑脸。
昨日午后,许小川并没有等到李二妞,许小川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有去思考。
他只是觉得心中有些遗憾。
因为在他的心中是渴望有人陪伴的。
思绪万千,却说不出口,许小川正想着措辞,突然便被打断了思路。
“小川哥哥,你倒是说话呀。”
正当许小川陷入这段有些诡异,又充满奇幻色彩的回忆中时,突然外界冷不丁的冒出了声音,将其生硬打断了。
“昨日午后,到你家寻你玩,可见你家门大开,屋内也不见你的身影,我喊了几声都没动静。”
说话的正是另外一旁的二妞,她瞪着两只大眼睛,俏生生的说着,声音有些大,似乎有些紧张。
她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
“隔壁的婶子说你拿着个鱼竿,往水库去了。”
她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霸道,只是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许小川,又看了看许小川的母亲,似乎正在想要怎么说:
“我跟着隔壁婶子说的路走去,远远的看去,只见你站在水库边上,鱼竿扔在地上...”
小丫头终于忍不住了,她似乎有些慌张,因为她重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而一旁的许母原本只是听着,可才几句话,见二妞突然有些不自在,似乎很急,又不懂要怎么表达。
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许母站了起来,轻轻的蹲在李二妞身边,顺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二妞转过头看了看,然后有些疑惑又有些恐惧的继续说道:
“我见你就站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叫了好几声都不回头,你说你去钓鱼,把鱼竿扔了干嘛啊,就是奇怪啊。”
李二妞咬了咬嘴唇,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好看的女孩这种情景一般是我见犹怜,可李二妞并不属于好看女孩这个集合。
所以此时的她看起来十分狼狈,甚至有些邋遢。
许小川看在眼里,只是表情有些奇怪,因为他脑海中的记忆和李二妞所阐述的完全不相同啊。
抿了抿嘴唇,然后随意的擦掉了挂在脸上的泪花,也不管许小川此时的表情,自顾自的说:
“可..可你不应我也就算了,你怎么就一个劲的往水里走啊。”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因为这是重来没见过,甚至是没有想过的场景。
二妞满眼的不解,在她的世界里,对于死亡的概念还不是很深刻,仅仅也只是觉得人的死去就像是相处了好久的朋友要搬家了一般。
可即使如此,依然让她感到难过。
至于那股莫名的恐惧,她也不知从何而来,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更没有想象过许小川离开后的生活。
而此时抱着李二妞的女人则更是满脸的惊恐。
在心中正翻起了惊涛巨浪,那张温婉的脸颊上写满了震惊、不解以及掩饰不住的恐惧。
因为,在八年前的一个午后,许小川的父亲,也是这么没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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