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微微亮,还未等超市开门,台阶前便有一位少年略显精神恍惚的坐着,手边还放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
白尘扬不知道过了多久,两眼无神貌似下一秒倒头就会睡过去。
他在这等了可能半个钟头,也可能好几个钟头。不是来跟大妈抢着买菜的,也不是特意来占广场舞大妈位子的。
嘟——嘟——
“老傅?干嘛啊......”白尘扬有气无力的对着电话那头说。
“大哥,你还没找到人呢?”傅水说。
“哈?才几点啊。”
“九点了......别告诉我你中途没有存档。”
白尘扬看看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中途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昏睡了过去。
“哎哟喂丢人丢人丢人!”白尘扬无力吼叫着。
“好不容易给你打听到的,快点去。”傅水催促到。
前天晚上,在结束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迷幻副本“楼兰古墓”之后,白尘扬特地拜托人际关系超广的傅水打听许老板的下落。
他可不想为此去找许焉眠,这样既会让这个不善于跟女生打交道的少年尴尬,更会让整件事失去惊喜。
白尘扬挂了电话,一脸便秘样的站起来。双腿没了直觉,像是断网了一样,一股突如其来的酸痛感把他大脑都激活了。
身后的超市不大,但比起曾经的便利店确实体面的多。
“您好,我找许顺德。”白尘扬将营养品全部架在柜台上,彬彬有礼的问着坐在收银台前的大妈。
“是不是挺壮,长得很像郭达那个?”大妈一脸童真样反问到。
“那是杰森斯坦森。”
“姓许啊......是不是那个长得像郭德纲一样戴着眼镜,还混迹于NBA......FBI......”
“那是TVB许绍雄......”
“哦哟,那就是隔壁盲人按摩的许顺德了嘛!”大妈绕了好大一个弯子才答到正题上。
白尘扬没管大妈给自己开的玩笑,一脸难以置信的问:“盲......盲人按摩??你确定是道德的德,顺利的顺?”
“对咯!捋顺德语的顺德!”大妈转着头、摆动手指说到,整个人看起来只能用滑稽来形容。
白尘扬立刻拎起营养品就准备朝外走去,来到隔壁的盲人按摩,他又停下了脚步。
“大哥,那个穷小子这几年回来了,别再让眠眠和他在一起了。”
突然,店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并不是许老板,而是一个粗犷的声音。
“我说了,焉眠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你既然没有选择回来,现在也别替她做选择。”
“她很少接触男生。他就一个靠游戏起家的孩子有什么能力养活一家?”
“他们俩都还在大学,就算谈恋爱也不一定长久,更别提现在单纯的友谊了。人家还没在一起呢,你就想着破坏?”
“现在不在一起,你能确定以后不会在一起?!”
那男子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大,甚至一度带着火药味。
白尘扬躲在门前听着这一切,不说一头雾水,但也是一知半解。
“她大了,有自己的选择权。”
“下回我再来跟你好好聊,实在不行,我就带她出国。”
男子说罢,转身就大步离开,正好和白尘扬打了个照面。那人脸色十分差,还夹着一个黑色皮包,从脖子前的金项链以及一表人才的吉祥看来,是个钻石王老五级别的老总,只是不怎么平易近人,说话也是咄咄逼人。
他顿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店内。这短短几秒钟时间,白尘扬内心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这里变的果真是让他越来越陌生了。地方变了,人也变了。
一个接近垂暮之年的人坐在椅子上,脸上遍布着皱纹,黑发中藏匿的银丝很是夺目。
此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恐怕是真的看不见了。他仿佛是知道人来了,赶忙起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刚刚见笑了,来按摩吧?”许老板一脸慈祥的说。
怎么了?才几年啊?他们怎么了?老许的面容变得不一样了,没丑也没帅,而是在转瞬间老了。时间溜走了,他就像被讨债的人,花光了所有时间积蓄。
白尘扬没有说话,只是将营养品轻轻放下,随后并不安稳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惊住了,这确实他认识的老许,但两人却更像是毫不相干的路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颈椎和肩膀要保护好啊,它们很脆弱的。”老许先是进行了按摩前的热身,一下子就明白白尘扬哪里需要按摩。
这可比以前在便利店算账要轻车熟路得多。
白尘扬眼眶红了,他悄悄拭去眼泪,动作十分微小。现在他不怀疑什么了,老许真的看不到了。
“你等着啊,我去收拾收拾!”
“许顺德!”许顺德还没走几步,白尘扬就直呼其名叫住了他。
“孩......孩子,你认错人了......”许顺德自然认得出白尘扬,但他不愿承认,只是一个劲的朝里屋走去。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白尘扬像是开了又生气一样,与以往温柔的性格截然相反。
许顺德憋不住了,刚走到里屋就瘫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失声痛哭,看起来就像当初孤独的白尘扬一样落魄。
这几年,他为了供许焉眠上学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精力,工作换了一个又一个,可以说濒临破产,以至于被迫捡垃圾为生。
白尘扬也靠着墙坐在地上,整个人没了往日的精气神,更像是丢了魂。
“你们怎么了?”哭腔难以掩藏,白尘扬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落下眼泪。
“便利店被人收走了,没有经济收入。焉眠还要上大学呢!”许顺德答到,那段回忆谁都不愿意提及。
“怎么会?为什么不告诉我?!”白尘扬问。
“焉眠还不知道,上大学后她一直住寝室,千万别告诉她。”许顺德回答。
“打了比赛得了很多钱啊!我可以帮你啊!”
“你和我们家无亲无故,哪能让你插手?我许顺德就是拼了命也不至于让一个孩子伸出援手!”
“有饭吃重要还是当自己的救世主重要?”
“舍弃尊严而卑微的活着,我那是昧着良心。我才不怕死,我只怕不知道怎么真正的活!”
老许在寻觅——生计和尊严。他不想让许焉眠放弃学业,甘愿付出一切,包括双眸;他想清清楚楚的活着,甘愿在尊严面前低下头。
夜已逼近,世间万物都被蒙上了眼。
豆芽坐着电梯来到自家一楼。
表面是校草的他,背后有着一个强大的家族。母亲名媛出身,父亲又是成功的商人。
他的一生早已顺着父母的意愿规划好了。这很让人反感,也让人觉得被囚禁在了牢笼之中。
他似乎还沉浸在那件事里——亲手将绝灭利刃送给了林萌。
“小单。”单父坐在沙发上,小口饮着茶。
“爸,干嘛?”单豆芽显得疲惫不堪,以葛优躺的形式躺在沙发上。
“杨芸玥从法国回来了。”单父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什么,‘三个y’啊?她就是从火星回来也和我没关系。”单豆芽满脸抗拒的说。
“瞧你说的,人家好歹和你是青梅竹马,我们两家也是世交!明天去见一面。”
“相亲啊?直说呗,您儿子我才19就想给他埋下恋爱的种子,还是算喽!”
“怎么,还不愿意了?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单父开玩笑的说。
“可不是嘛!”豆芽的答复让单父猝不及防,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
“是什么人、家境怎么样、年龄多大,这些问题如实道来。”单父简单明了的问。
“这个嘛......”面对这些个死亡问题,豆芽干脆视死如归,“是隔壁队的女将......这个家境嘛......家人都是人民教师,年龄嘛......”
“有话快说,别磨磨蹭蹭的!装给谁看呢?!”单父喝了半杯茶,耐不住性子的说,
“25......”豆芽唯唯诺诺的说,单父口中的茶差点像人体喷泉一样biu的喷出来。
“不可能!”单父拍了拍桌子,“年龄差6岁,你是想扶持她一辈子吗?!”
“如果她愿意和我在一起,下辈子扶持我也愿意。”豆芽开始坚定了立场。
父子之间像是隔着一堵空气墙,站在不同的立场各自死死坚守着。
“明天要么你去见杨芸玥,要么我去见你的心上人。”单父说完,愤怒的走上了楼,留下豆芽一人难堪。
杨芸玥是个很好的姑娘没错,但是这个时代若是还讲究门当户对简直是荒谬绝伦。
豆芽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
“有人欢喜有人愁”注定不是形容这个夜晚。
白尘扬躺在床上,心情久久未能平复。
自己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老许过着不如人的日子,却没办法伸出援手挽回曾经。
他打开电脑,登陆了乱战。
考虑半晌才点进聊天框中。
“许焉眠!”他私信着落雁不可爱,心情五味杂陈。
“干嘛?我今天就是上线看看风景,没时间陪你刷副本了。”许焉眠回复到。
“你最近有去见老许吗?”
“没呢......有一年多没见了,他说有生意要去国外谈,都是托人给我送东西,这么说来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有时间去关心一下他吧。”
“你见到他了?”
“没有。”
“噢噢......还有什么事吗?”
“明天课多吗?”
“不算多。”
“出来一趟。”
“我不想再看见那个胖墩了!”
“逛一逛而已。”
“哈?你不会逛上瘾了吧!不务正业。”
“我只是想故地重游一遍,寻觅些东西。”
“嗯?什么东西?”
“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