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隋朝建立之初,先帝杨坚就做过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滔天洪水淹没了整座长安城。杨坚被惊醒之后,预感到这是一个凶兆,于是不惜花费巨大人力财力,在长安东南方向建造一座大兴城,并迁都至此。
这个梦在当年并没有被深入解读,所以迁都之后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国家大乱,再加上方士的“李氏当有天下”言论,杨广不得不敏感起来。
他始终坚信自己所作所为并无过错,一切都是妖人,妖物在兴风作浪,危害大隋社稷。
经过一番查探,没想到还真找到了对应的人选。
光禄大夫李浑,既是姓李,名字也含“水”,与梦中谶言似乎十分接近,更巧的是,他还有个侄子叫做李敏,小名“洪儿”。
且根据亲近之臣回报,李浑,李敏叔侄二人经常密窃私语,像是在讨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杨广当即下令逮捕李浑全家,命人日夜拷问,可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套出来。
当发现一般的酷刑无法使他们认罪,逼供之人不禁用出了“恐吓”“诱导”“污蔑”等多重手段。
最终李敏的妻子承受不住压力,被迫“承认”了李浑全家造反的实情。
杨广大松一口气,甚至不禁流泪满面,祸害大隋的元凶,终于被找出来了。
当看到李浑一家三十二口的人头时,他沉抑多时的情绪也慢慢好了起来。
可内心还是隐隐有一些不安,想到童年,想到儿时的玩伴,他忽然发现,那个身体长了三个**的表哥,似乎也挺符合谶言所说。
为了杜绝一切后患,他决定亲自去一趟太原。
太原郡属于河东之地,河东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地区,由定襄、马邑、楼烦、雁门、太原……多个郡组成。
这里北面是凶狠的突厥人,南面可直达长安洛阳。
所以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驻守河东各郡的将领,也往往是天子无比信任的忠义之臣。
而此刻担任整个山西、河东慰抚大使的,则是杨广表兄,身为大隋最顶尖贵族之一的唐国公:李渊。
李渊是一个奇怪的人,他表面上从来都是一副宽厚、洒脱,沉迷酒色的人畜无害模样。
可关于他的传言,却怎么也令人放不下心。
传闻他每到一个地方任职,都能迅速拉拢那儿的豪门与盗匪。结交之时完全不顾忌对方的身份与过往,每次在短短时间就能让自己的声望达到顶峰。
在朝廷威信力不断下滑的情况下,他作为直派官员,竟还能获得如此号召力。
这不得不令杨广怀疑这个表兄到底打着什么名号,用了什么手段。
四月,杨广的车队来到了太原郡的汾阳宫。他没有立即召见李渊,而是发布了一道任务,命李渊去河东郡一带选补官员,以抵御这一带的盗贼。
这是一次死亡的考验。
如果李渊真如传闻那般人畜无害,那么以他那点兵马,面对盗贼之时必定束手无策,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处死。
如果他成功抵御住了盗贼,并还取得不错的战绩。那就说明此人一直在伪装,这样就更是留不得了。
李渊却似乎没有想这么多,当行进到龙门之时,他毫不犹豫地跟盗贼母端儿展开了遭遇战。
虽然母端儿的兵力并不多,只有几千人马,可李渊此时,却是区区十余骑。
战况没有如想象那般一骑当千,也没出现全军覆没。
空气中只有长箭破风的声响,李渊拉弓的手持续不停,仿佛在弹奏一曲冲阵之乐。
而回应他的,是敌军人仰马翻,接连毙命的场景。
七十根箭,无一虚发,无一不是应弦而倒。不少箭矢甚至在连杀多人之后才慢慢失去了穿透力。
这一神乎其神的弓术,当场将几千人吓得心惊胆战,当箭矢射完的时候,他们已完全溃散。
(《旧唐书.高祖本纪》记载:(李渊)师次龙门,贼帅母端儿帅众数千薄于城下。高祖(李渊从十余骑击之,所射七十发,皆应弦而倒,贼乃大溃。)
能达到李渊这种箭术的,整个隋朝不超过八人,这就是闻名天下的“神弓八俊”。
由于八俊都是先帝杨坚时期的成名人物,所以在当今难免会被一些新人给忽略,母端儿就是因为犯了这种错误,才导致被李渊一人打的大败。
神弓八俊从朝廷到民间,从中原到塞外都有所包含。
目前公开的仅有四人,分别是:“一箭双雕”典故的创始人长孙晟。
“雀屏中选”典故的创始人李渊。
突厥第一神射手阿史那大奈。以及金城薛举。
龙门之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杨广耳中,他不禁深吸一口气,看来自己的猜想果然是对的!
虽然李渊身为神弓八俊是公开的信息,但那毕竟是几十年前了,若他这些年真像表面上那样纵情声色,那么箭术不可能保持如此水平。
“他的确是在伪装,的确是有意隐藏自己的狼子野心。”
杨广已下定决心,李渊前来复命之日,就是是他丧命之时。
夏季的汾阳宫凉爽宜人,连带着焦躁的心情也得到了安抚。
可是隋朝似乎注定将面临多事之秋,南边的李渊还没来得及处理,北方又一心腹大患汹汹而来。
六月,东突厥率领铁骑突袭岚城镇,肆无忌惮地对居民财产,粮食进行掠夺。
将军范安贵出兵抵抗,结果被打的兵败身死。
消息传到汾阳宫,杨广大惊失色,突厥人竟然敢在自己居住太原时,就南下侵犯中原!
突厥曾经的确是一个令人畏惧的北方帝国,但那毕竟已是南北朝时期的事了。
隋朝建立之后,经过一系列分化,打击,他们已经陷入了分裂,内斗的循环之中。
这些年更是作为大隋的臣子而盘踞北方。
在杨广登基的十年里,突厥一直扮演着顺从者的形象。任谁也想不到,一直温顺的家狗,竟突然有一天会露出恶狼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