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是抽风一般的下,小筑的红叶本是极为动人的景色,现如今在连绵几月的雨水浸泡下散发出阵阵霉味儿,说不出的难受。
自吕默见过宋初云后,只觉得心神恍惚,回来便躺下了,一觉也是睡到傍晚才被又爬上梦头的往事惊醒!
一束月光透过窗撒在少年的脸上,照着额头上的汗珠如饱满的珍珠似的,吕默心胸惶恐,屋子里尽是腐烂味道,直觉得一股气提不上来,伸手去摸床头的药丸,才发现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布袋而已。
少年整了整思绪,极为吃力的爬了起来,浑身如撕裂一般,心想着出门透透气,刚打开门便是被吓了一跳!
原来是宋竹风一身白衣,背着吕默慵懒的坐在石阶上。
“宋大哥,这般晚了找我有事么?”
宋竹风听着声儿,也未回头,“我算着日子,师叔的药也该吃完了,今日父亲发问,师叔想来很不好受,特来送药而已!”
说完,伸手在身旁的台阶拍了拍,示意吕默坐下。
吕默蹒跚着走了过去,临着宋而坐,台阶上一股冰凉的寒气袭来,整个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师叔,今早你走之后,我将你的身体情况大致告诉了父亲”
吕默点了点头,听他继续说着。
“父亲与我有一点是一致的,这五石麒麟散你是段不能再吃了!”
“宋大哥,我也明白,其实前几日我已觉察到心肺隐隐作痛”
宋竹风眉头一拧,肃容道:“来的这么快么?”
吕默见他紧张神情,心中莫名一暖,不由得浮现出已逝的吕风大哥面容,短短几个月而已,故人尸骨已凉,恍若隔世!
“宋大哥不是说生死由命么?纵使怎样挣扎,也逃不过神的轻轻一指!”
宋竹风见吕默这般,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自己这颗心这些年已修的如磐石一般,却在他面前几次松动,想来应该是内疚导致,甚至有种冲动将有些不该说的事儿也说出来!
宋竹风深吸一口气,深夜的凉风夹着冰露灌进肺腑,有些莫名的舒畅。
“小师叔,我不及你豁达!”
说完,宋竹风起身,拿起要放在一旁的瓦罐,轻轻一拍,泥封弹开,顿时酒乡肆意!
“但那毒药你是绝不能再吃了,来!师侄今天给你带来个好东西!”
宋竹风单手擒罐,头一仰,豪迈的饮下几口。
“爽!小师叔也尝尝?”说完,一掌将酒罐拍给吕默,吕默伸手一抓,稳稳接住,顺势躺在地上,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几乎一个眨眼就将五斤有余的酒喝了精光。
“爽!只是宋大哥太过于小气,这一罐如何够?”吕默饮完意犹未尽,仰天大笑,寒星躲在云后,丝丝冷芒刺入少年人的眼里,折射出说不尽的心酸。
“只要小师叔尽兴!”宋竹风不知又从何处拿出俩罐,一只扔给吕默,一直抓在手里,大喝一声
“请!”
然后又是仰头喝了起来!
俩罐眨眼一饮而尽,宋竹风也不在乎一身白衣,倒在泥地,嘴里呢喃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故意!”声音几不可闻。
吕默酒劲上来,体内剑意不受控制,如洪水般涌出,自习得父亲剑法来,吕默一直克制隐忍,此刻趁着酒劲,也不再自控,索性由之横冲直撞。
“宋大哥,可见过一篙剑法?”吕默喝道,接着又是一声大吼,响彻云霄,屋里的黑剑响应主人感召,竟是如一把飞箭一般射来,吕默凌空一跃,右手虚空一抓,那把剑已到手上,兴奋的颤嘶鸣着……
“逆水行扁舟!”
吕默口中念道,手中黑剑如一条黑蛇翻转,每一个变换都带起一阵阵凌冽的剑意,周遭木屋花草瞬间斩为碎片。
“一篙不能退!”
少年越来越迷失自己,黑剑也越来越快,在这夜里,几乎已看不见影子……
“退一步则死!”
“进半分也生!”
“破!”
黑剑脱手,朝着一旁的小湖飞去,惊讶的是竟无一滴水花,直直的没入水中,随着剑的脱手,吕默也像被抽了魂儿一样,直挺挺的倒在宋竹风旁!
只是两位少年不知道是,第二日下人去湖中寻剑,满满的一湖水竟然结了一层薄冰,水里的鱼大小十余只全部碎成血浆!
红叶小筑,宋夫人云氏内宅里,宋氏父子一老一少主次而坐,桌上两杯茶水已没了热气儿,显然是坐了许久。宋初云端起茶杯递到嘴边,又放了回去,心中似乎在思考着颇为复杂的事。
“风儿,昨夜的一篙剑法,你可看清了!”宋竹风起身正在给父亲换茶,听他问道,便回着说道:“孩儿喝了不少,只看了些许,但那股寒意错不了!”
“那孩子确是个奇才,一篙剑第一次使用已有了个三分模样!”
宋竹风已换好热茶,砸了一口,一股暖意侵入。
“小师叔的确天赋极高,只是人消沉了点!”宋初云也抿了抿茶水,然后缓缓放下,轻轻捋了捋衣袖,说道:“可惜了!”
宋竹风整个人突然僵直住,一双手不知放在何处,更不知如何回眼前人的话,好半响才说了一句。
“四爷还在府里,现在动手?是否急了些?”
宋初云大袖一摆,哼道:“那老狐狸,早就走了,闭关不过是个幌子!”
“孩儿明白了!”
说回吕默,一觉醒来,自己的屋子已变的破破烂烂,院子也是一片狼藉,在积极尴尬的氛围下,匆忙换了间客房,正在收拾间,听的门口有人换自己,原来是小筑一弟子送来一封书信,吕默谢过后,心中疑惑,谁会给自己寄来书信呢?
接过信笺,正欲发问,抬头送信之人已消失不见。这更加加重了少年心中的疑惑,立马回屋后拆开,原来是四叔吴江的书信,内容倒也不复杂,寥寥几行而已,意思是自己有要事已先走,勿要想念。
吕默捏住信纸,楞楞的呆在屋里,心中各种琐事交集,突然一种莫名的孤独感袭来,从九剑山庄到此,如今真的是一个人了,哪怕天大地大,却再也没了归宿。